慕苏睁开了眼睛,一个人逆光站在门口,寒冷的风从他站立的地方吹来,让慕苏瞬间清醒过来并看清来人的模样。
那是贺楼乘夜。
贺楼乘夜的面色很平静,身上的衣服都冻地僵硬,未落的积雪在衣角缓缓融化掉。
慕苏的瞳孔微微收缩,贺楼乘夜居然在那里站了一整夜吗?
他连忙起身披上外衣,站起身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贺楼乘夜的眼睛从他身上划过,冷淡地仿佛陌生人一般,然后他僵硬地脱掉大氅,走进屋子里道:“不妨事。”然后走到灶台边上,盛了两碗热汤,将其中之一递给慕苏。
慕苏道谢接过,坐在软塌上与贺楼乘夜面对面,看着对方的眉目在热气中缓缓地软和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的身体还禁不起在雪地里站那么久,昨日你不应当站那么久的。”贺楼乘夜忽然道。
慕苏微微一惊,想着自己站得并不近,而且贺楼乘夜跟本没有回头居然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
他的指腹微微摩擦了一下碗边,然后轻声道:“我很尊敬先王妃。”
贺楼乘夜沉默了片刻,然后淡淡道:“我的名字是母亲取得,我所有的知识和关于大夏的认识全是她教给我的。小时候他甚至独自带我偷偷跑出阆玥,去祥城玩。回到阆玥的时候我被父亲重罚禁闭三日,我才知道她当时已经有了身孕,只是希望我知道她同样很爱我。”
慕苏看着贺楼乘夜越发柔和的眉眼和温柔的神情,不知为何竟然完全放松下来,听着他的讲述。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她为何要嫁到阆玥做王妃,为何要嫁给我父亲,但我能理解我父亲为何非她不可,即使是成为阆玥历史上子嗣最少的王。”他微微一笑道:“所以我从小就跟母亲说,我能做的比以往的那些王的几十个子嗣加起来还要好。”
说完这里他看了慕苏一眼,两人同时笑起来,慕苏轻声道:“客观地说,确实如此。”
贺楼乘夜笑道:“惭愧。”
“月姨,啊就是这位老妇人,她也总给我讲母亲以前的故事。说母亲在遇到父亲之前多么自由,多么恣意而独立,我甚至都在想这样一个女人为何要嫁到这样的地方。她本应该在生活条件更适合她的大夏。”贺楼乘夜道:“这片湖是她最喜欢的地方,她在生前便告诉父亲,她若是死了,一定要葬在这里,葬在雪松下,葬在雪松因为这里的美丽而颤抖时抖落的雪落下的地方。因为这里能看到她想要守护的一切。”
慕苏有些疑惑,但出于礼貌并没有问。
贺楼乘夜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许多年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我想我若是没有这一半的阆玥血统,或许就能了解她了。”
“这孩子……”慕苏问道:“他知道这些事吗?”
贺楼乘夜点点头道:“知道。月姨常给他讲,他的父母都战死在阆玥和西方蛮族的战斗中,所以他与大夏并不结仇,反而因为听得多了,一直想要去大夏。”
“若是我能回去,我能带他走吗?”慕苏蓦地问道。
贺楼乘夜一愣,随即看向慕苏,看着对方漆黑透亮的眸子,没有任何尘埃,垂下眼睫道却并没有接话。
慕苏也没有再说话,但他并不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他并不是对自己的回归抱有希望,只是想给这个在雪国长大的孩子多一点希望。
贺楼乘夜蓦地道:“你还没给我讲讲你昨日的那个噩梦。”
慕苏一愣,却看见贺楼乘夜看着他淡淡道:“与谁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