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苏道:“我没有侮辱先王后的意思,但我知道不论是夜王殿下还是你,都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讨厌你们的母亲。那既然这样,月姬郡主便没有错,米亚也没有错。”
贺楼乘越有些疲惫地站在原地,方才凌冽的气势全然没了,像是一头走丢的小狮子,落魄无助。他看着慕苏道:“可是若不是这样,若她嫁给了须卜拿勒,就断然没有今日的事情了!”
慕苏无奈地道:“若是那样,那今日拿兵符的就是太妃本人了。或者你以为太妃是心甘情愿将兵符交给须卜拿勒吗?她是委曲求全。或是退一万步,你以为,月姬郡主可有能力抗衡太妃和辉姬公主?”
贺楼乘越的脸蓦地变得惨白,他有些无助地垂着手,不语。
慕苏站起身,走进已经比他高些的贺楼乘夜,一字一句问:“殿下,我只问一句,你可相信月姬公主会报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情?”
贺楼乘越低头看向贺楼月姬,又抬头看了看慕苏,看着慕苏跟他一模一样的漆黑的眸子,蓦地涌上了泪水,他缓缓坐到了地上,伸手去扯贺楼月姬的手道:“姐姐,你不会的,对不对。”
贺楼月姬只是哭和摇头,握紧了贺楼乘越的手。
他沉默了许久,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道:“可,我答应了哥哥。我不能违抗哥哥。”
慕苏看着因为蜡烛将要燃尽而逐渐昏黄的大殿,低声道:“你哥哥也知道月姬郡主不会反。”
贺楼乘越抬头问道:“他知道?”
慕苏垂眼道:“他只是容忍不了任何瑕疵。”
整个大殿都在沉默,只有贺楼月姬的抽泣声低低地回响着。她揉了揉红肿的眼道:“今夜过后,奴便是孤苦无依了,妹妹死了母亲也活不成,奴也不必留在这儿,倒叫阿蛮为难。奴知道他的,奴从小便知道他的。他不忍心亲手杀奴的。”
她低头为贺楼辉姬慢慢地合上眼,然后理了理她的头发,蓦地挤出一丝惨笑道:“你可知道,小时候阿珂最是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们是夏人所出,而是因为你老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阿蛮。她倒是喜欢阿蛮,只是不说罢了。阿蛮不喜欢她,她气她恼,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奴都是知道的。而奴又怎么忍心怪她呢?”
贺楼乘越抬头,呆呆的看着面容平静而僵硬的贺楼辉姬,手指在颤抖。
“她做了太多错事,如今落的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但是阿卢,你能求求阿蛮,将母亲和阿珂葬在王墓里吗?若是荒郊野外的,她便是归了天国也不得安息吧。”贺楼月姬的头微微偏过,黑色的长辫垂到地面,笑容像是铃兰一般单纯而美好。
慕苏的心里宛如被人狠狠揪紧,他甚至一下子想到了谢言。
谢言在杀死自己家人的时候,可有过这样痛苦的心情?自己求而不得多年,与贺楼辉姬又究竟有什么区别?
或许自己就是第二个贺楼辉姬。
身后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贺楼月姬抬头看去,却是去而复返的步层云。
步层云看着贺楼月姬,轻叹了一声道:“郡主。陛下令,放逐你和米亚,你们只许向西北方草原走,限定一日内离开城市范围,否则就地处死。”
他顿了顿道:“我送你们出城,马和粮食盘缠都已经备好了。”
贺楼月姬的眼里明灭了片刻,她身前贺楼乘越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贺楼月姬和米亚对视了一眼,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