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楼乘夜的手松了松,又僵硬了片刻,轻声道。
“那一日雪后,你输了我半子,我想好要什么了……我不拦你回去……我不要求你记得我……也不迫你做承诺。我只要你……”
“别再回谢言身边了,别再给他机会伤你了。”
慕苏的眸子猛地缩紧,几乎要忍不住落下泪来。可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努力地呼吸了好几口气,仿佛将要不能呼吸。
“鸾儿……答应我,此生我都不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只是,别再回谢言身边了……”
“有一事我瞒你,当时怕你忍不住想走,如今想来却也可笑……慕荣没死,如今在枫城。枫城也是我母亲的故乡……只是可惜我此生可能都无法去看看了。”
他说完,却见慕苏并没有反应,甚至仍旧没有转身,不由自嘲地一笑。
他轻轻松开手,那只清瘦白皙的手掌就从手里滑落下去,像月下的流沙一般。
“……鸾儿,以后,多吃些肉,你瘦了些。”
慕苏仿佛是被一语惊醒,忽而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不知为何,忽然疯了一般地向前跑。仿佛再慢一刻,他就再也走不出这间小小的房间。风的声音从耳畔划过,他甚至不知道贺楼乘夜还有没有说些什么,有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有没有在挽留自己些什么,有没有再说一些甜言,再多一句,他就真的不想走了。
冷不丁地,他忽而跌了一跤,险些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却被突然出现的叶文泽扶住。
叶文泽有些复杂地看了慕苏一眼,没有言语。
慕苏喘息了许久,才低声道:“文泽……带我去车上,越快越好……”
他不想再看见这个城市的任何人,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块灰石。
他以为这一日到来的时候,他会无比的惆怅与自由。而如今,却是如此的痛苦,痛入骨髓,仿佛被一点一点剜肉碎骨一般痛苦。
中毒的从来不是贺楼乘夜一人,他们都是这世间专属于彼此的跗骨剧毒。
马车一路沿着达雅的街道向城外驶去,街边的言语一点点地渗入马车的缝隙里。
“啊这是那日的夏人!今日被夏人接走了!他果真不是王的朋友,那一日好些人还误会了陛下……”
“就是……那一日他杀了两个首领,定然是违背了王的意思……王怎么可能为了他杀自己的首领!”
“夏人果真没有好人!早日滚回去吧!”
……
慕苏坐在马车上,听着言语,身后的冷汗慢慢地消减下去,虚弱而苍白的脸颊忽而浮现出一丝淡笑。
叶文泽看着慕苏,扶住他,叹道:“慕苏……你何必。”
慕苏笑着摇摇头,眸子里却渐渐冷酷:“是我欠他。我对他说了那么多家国,那么多天下……到底不是因为天下也不是因为家国……而是因为我自己……因为我过了这么久……我还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