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人沉思一二,点头:“老哥哥说得有理。”
“可这人不是巨匪的前哨,却依然是桩子。大人,小人怀疑这是有什么人要来寻仇,让他来先头探路的。而且,他在惠峻一年多,怕是已经买通了不少人手,否则他这砍刀进不来城。”
“依然是要在咱们惠峻大开杀戒啊。”胡大人这时候没有初闻噩耗时候的惊骇,他已经稳了下来,脸上露出带着几分狠厉的沉稳,“这些事本官不太明白,还请老哥哥说,咱们该如何处置。是否要通知刘总兵?”
这又是胡大人又一个好的地方了,他不会不懂装懂。他一旦在某个方面认可了你的能力,就会在遇到问题的时候,很直接很干脆的向你询问。
老头也犯愁:“大人,还是通知一声的好。蒋瘸子被抓,怕是对方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这些人也有可能就此退缩隐匿,让咱们空忙一场,但也有可能他们狗急跳墙。”老头的意思,要是劳师动众什么事都没有,您到时候可别恼。
“正是这个道理。”胡大人捏捏自己的胡子,表示明白,“宁可劳师动众一无所获,也不能事到临头咱们一点准备也没有。那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法子,把这些人挖出来呢?”
“有。”老头点头,“就是那死去书生的身份,蒋瘸子的话不尽不实,搜出这些东西之后,更可能他十句里有八句是假的。且他一个瘸子,把一个成年男子来回搬运,左邻右舍乃至于一路上都无人看到,无人察觉,实在不对。”
胡大人刚要说话,就见卢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便一点卢斯:“卢捕头,你想到了什么?”
“大人,小人刚才突然想到,那个沈多金拉肚子也有点奇怪。大人这三年来将惠峻治理得井井有条,下属官吏无不适遵命行事。”这时候刚上任的知州大人就能忽略掉了,“且不是小人自夸,小人师徒三人在缉盗上也是有些薄名,沈多金好巧不巧的在这时候闹肚子,只会让我等起疑。若是昨天夜里发现尸首的是两个更夫,又或者,昨夜有人跟蒋瘸子在一块,诸位想,蒋瘸子会怎么处理那尸首?”
自然是……扔在他们巡夜的路上,然后在两个人打更的时候去发现。那卢斯和冯铮能找到的线索可就就少了很多了,相应的,谜团就多了很多了。
“卢捕头说的极是。”胡大人眼睛一亮,这线索又多了一条,“沈多金跟蒋瘸子一起值更,他俩在一起的时间,可是不少,他能发现什么,也是应该。好,你等放手去做!本官这就去联络刘总兵!”
“是!”
几人得了命令,老头让卢斯和冯铮去查沈多金,他自己先让书吏们画了死者的画像,然后带着捕快们去找那些有这个年龄男子的大户人家询问。
找沈多金也不用出衙门,就后头去牢里就行。沈多金因为啥离职守,还得蹲两天大狱呢。
“沈多金?卢头儿、冯头儿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去把人给您提出来?”牢卒看了卢斯的手令,道。
“这是又多了规矩了?成。”
“不是不是,哪里是又多了规矩。实在是……这沈多金从进来就开始拉,那味道实在是污糟得很,我们只能把人放最紧里头的单间里了。”
最紧里头的单间,卢斯脑袋里转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死囚房啊。
冯铮皱了一下眉:“人本来就病着,你们把人放那地方,不怕病死了。”最阴暗潮湿,阳光就只早晨起来一刻钟能照到,拳头大的一点。
“我们当然怕啊,所以还自己掏腰包找了大夫给他开药。他虽然人在死囚房里,但可没给他上刑具,还点了两个火盆,垫了厚厚的稻草。”
冯铮点了点头,又换了卢斯问;“找了大夫?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他是吃了不对的东西,可问他吃了什么,大夫好对症下药,他咬死了说没吃,就是受了凉,还骂大夫是庸医。大夫没法子,只能开了普通的止泻药。”
听说是吃坏了东西,卢斯和冯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果然”二字。
死囚牢是大牢里头唯一一间四面都是墙的屋子,其他的牢房都至少有一边是木栅栏。死囚牢的门是木头包着铁的,整个大门一点缝隙都没有。说是死囚牢,其实这地方普通死囚也是进不来的,那都得是江洋大盗之类的霸道人物,才有这种单间待遇。
监牢里本来就味道不好,可死囚牢门口的味道格外的……冲!等到狱卒咣啷啷把死囚牢打开,里边冲出来的那股子味,就越发的一言难尽了。即便是鼻子久经考验的狱卒,都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卢斯和冯铮更是被这味道顶得后退两步,好悬没憋过气去。
——通风不好,点着火盆,还有个泻肚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