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昏,一时车马皆动,缓缓向前。
戊原遭过了一场大水,裴真意是知道的。但这场大水究竟带来了什么样的损失、那损失又如何地未被官家大户得当补偿,都是需要自己亲眼去看才能见到七分真实的现状。
于是眼下走在戊原狭窄的巷中,裴真意开始隐约意识到了此行的目的。
街巷依旧是空而少人,但裴真意掀开轿辇帘朝外去看时,却发觉元临雁带的护卫格外多。
裴真意相信若是单为了防自己离开,根本并没有必要带上这样多的人。联合了戊原水患这件事,裴真意便笃定了元临雁此番前来是为了散财赈灾。
而赈灾过后,才是元临雁口中真正未办的“急事”。
时已过酉,一时天色昏昏,浓云蔽月。元家若干侍卫都点起了手中的灯,周遭便也还算得上明亮。
此刻步入了街巷之中人家门前,元临雁已经从轿辇上下了来,手中仍旧抱着胞妹,两人像是形同影一般如胶似漆,当真寸步不离。
元临雁将元临鹊放上轮椅,又从轿辇中拿出个精致匣箧放在了元临鹊腿上,而后才朝沉蔻和裴真意招了招手。
“站那样远作甚两位过来些便是。”说着,她朝身边站着的侍从推了推手示意,而后又将目光落回了裴真意身上。
“小真意,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还是这么些年了,你还记我的仇”元临雁的语气里带了些不知真伪的讶异,仿佛是在哄小孩儿一般调笑道“你不是我要的人,裴真意,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我不会再去试你。”
裴真意压根不想听她解释,她厌倦了元临雁这样一幅伪君子的虚伪脸孔,又不愿同她多作争辩,一时便干脆就靠过去了些,再转过脸时就对上了元临鹊冰冷的眼神。
“离我远些。”
二人对视不过数秒,裴真意就听见元临鹊声音极小地忽然说了一句。
沉蔻离她还有三步远,此刻也就并未听到元临鹊的声音。
“你是在端着副什么清高架子裴栩,你讨不来阿雁欢心,在这里便只是个废物。废物没有资格在主人面前抬眼,你懂不懂”
一时敌意十足。元临鹊的声音很轻,却也足够轻蔑。裴真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半晌后才错开了视线,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同她多说。
这样全然无视的态度显然是赤裸的挑衅,元临鹊眯了眯眼,一时二人分明剑拔弩张。
但谁也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元临鹊便见到那边元临雁已经敲开了戊原人家的门,正笑容亲切地同那家家主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