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它小。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刻着玩儿也罢了。”裴真意见沉蔻又显出了犹豫神色,不由得也笑着安抚道“才堪堪这样大小,且上头还有个小裂痕,诚然就是来练手所用不值钱的。”
61.檐风动
落云山中没有更漏,只有一处开阔地上立了方日晷以计时。于是这样的沉沉夜色之下,便连更漏声也隐去了踪迹。
夜已入定,万籁无声。
房中的窗只开了一线,窗外是一片昏黑,吴云一微微眯起眼望去,却连一丝月色也看不见。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或许是倦意作祟,又或许是某些心思急不可捺,吴云一只觉得时间长得离谱。
或许外面该天亮了吧她看着屏风外幢幢闪烁的光影,又渐渐意识到那不过是从窗隙中挤入的风摇动了烛辉。
此刻的场面与处境太过突如其来,吴云一昏昏沉沉,只感到眼前的一切便尤为光怪陆离,像是徘徊在梦与醒的交界,一切都变得不再熟悉。
屏风外的低语声仍旧在继续,深夜里的困倦交织上不该留于此的悔意,一时吴云一心间便愈发沉重。
那临近之处传来的声音是私语绵绵,哀戚切切。这让吴云一渐渐垂下了眼睫,立在屏风之后,发出了一声近乎幽不可闻的叹息。
蔺吹弦好像是哭了,又或许并没有,吴云一听得见她带着哭腔的每一个字,但单凭一个跪伏在江心亭膝头上的背影,她也无从分辨。
到眼下为之,蔺吹弦所言皆令她感到一知半解。那似乎是前尘往事、似乎关乎她那芳华早逝的师祖,又似乎和每个人都相干。
吴云一看着屏风外江心亭模糊却晦暗的神色,也渐渐明白了眼下这场逃不掉的会话,便一定是这些日子以来江心亭的一切心事。
蔺吹弦正伏在江心亭膝头,而江心亭纵使面色晦暗,却也仍旧轻轻抚摸着蔺吹弦的肩。吴云一看着,不由渐渐感到这二人确实是亲密无间。
至少不论如何,她自己大概是不可能这样伏在师父膝头哭诉的,也更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让江心亭抚摸自己。
吴云一幽幽呼了口气,也明白她对江心亭的感情更多是一种愿侍奉瞻仰的孺慕与倾心,但纵使心下这样想着,她神识的某一处却也仍旧从这一刻起,开始隐约渴望起了那个她也能够同师父如此亲密的一天。
是个失礼的想法,但那想法一闪而过,连吴云一自己都无从详知,便也更加无从指责。
此刻暗光浮涌的屏风之外,吴云一能看见蔺吹弦的肩头正微微起伏着,秋袍柔软细腻的布料堆起沟壑,潜藏进明明灭灭的烛光。
她一定是哭了。吴云一默默下了定论,终于不再胡思乱想,而是强忍着心虚与愧疚,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屏风之外二人的对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