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有六道轮回塔这么一条出路吗?”额上的印记很快便消失不见了,洛玉笙的手还捂在了额头上,她从指缝间看玉裁冰的神情,小声地嘀咕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出路吗?这个幻境无法打破?”修仙界的人奈何不了,难道她身为飞升的仙倌还动不得这小小的幻境么?瘴雾迷蒙,可是她坚信前方有一条光明的道路。
“你没听见我之前的话么?”玉裁冰拉下了洛玉笙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睛,轻笑一声道,“这六道轮回塔准确来说不是辛然的力量,而是当初那位堕魔神君的留存,所以不管是修仙界亦或是更高一层的天界,都奈何不了,只能够沿着那唯一的道路走下去。”
累累的白骨堆积成山,惨白的头颅上,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睛似是在凝视着每一个过路者,而耳畔缭绕不休的琵琶声,则是地狱使者引路的乐章。玉裁冰走在了前方,一身单薄的白衣在风中飘摇,乌黑的发丝被一根带子草草地绾住,似是下一瞬间便会散落下来。不管是走在什么样的污秽地,不管她换了多少种样貌,她的身影都是飘逸绝尘,如天边明月、海底明珠。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身影呢?洛玉笙按了按太阳穴,她有些恍然。等到她回神之时,玉裁冰已经走入了六道轮回塔中,周边不见任何人的行迹。
在踏上白骨阶梯的时候,洛玉笙听到了咔擦咔擦的细想,她的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了“骨生花”三个字,脚步不由得顿住,她低下头看缓慢移动的白骨阶梯,从那缝隙中一朵朵红色的、像是鲜血一般的花儿开始盛放。脑海中又浮现了一道画面,一个模糊的人影驻剑坐在了黑色的石阶上,她的鲜血顺着指缝缓慢地滴落,落在了地面上霎时间便催生了一片红色的花海。
“系统君,这是怎么回事?”洛玉笙站定了脚步,白骨生花没什么,可是她脑海中浮现的一些景象从何而来?难道是绑定神仙系统的后遗症?天底下哪有起死回生、绑定系统这种好事情?洛玉笙又开始怀疑系统君的险恶用心。
【你自己的事情本系统怎么知道?如果要说系统君心中有事,那就只有一件,寻找玄天神君、寻找玄天——】“可闭嘴吧你。”洛玉笙翻了个白眼,一点儿信息都不提供,哪里去找玄天神君?她倒是想靠近玉璧,看看她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可是自己的身边还有个管东管西的大师姐,明明跟玉璧仙子说了十句话都不到,便要遭受她的冷嘲热讽,敢情她身边就近不得其他的女人了?
【宿主你就只敢在私底下嘟囔,有本事找她说这话去。不要把自己的失败推给别的人。】神仙系统的报复心极强,这逮着了一个机会,就开始挤兑洛玉笙,这会儿也不想着完成任务的绩点了,明明下界有段时间了,可偏偏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下一个宿主一定是要勤奋的、主动完成任务的。
“那是你要求的任务,系统君你这么有本事,就去绑定我大师姐呀。”洛玉笙哼了一声,将那聒噪的系统君给抛到了脑后去。还真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百无一用系统君。脚底下的血花绽了一路,洛玉笙凛了凛神,总算是继续向前方走去。她如今已经不是修仙界的弟子了,在六道轮回塔中能去哪一道?约莫是仙道吧?至于仙道中的考验,对她而言,想来也是小菜一碟。只不过大师姐会去哪一道呢?剑道还是其他?洛玉笙是怀着这等心思走入六道轮回塔的,当她跨入了那一道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隆的响声,眼前一片漆黑。塔门关闭,只有不停地向前走,才能够寻找到归途。
洛玉笙正打算祭出青阳神火来照亮前方的道路,突然间,一道幽绿色的光芒慢慢地填充了视野,她看见几丈远的地方竖立着一块高约两丈的粗红砂石,上头写着“魔道”两个不羁的大字。洛玉笙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响,她左右瞧了一阵,寻找其他的路。明明是一身仙骨,为什么会进入到魔道中?她下意识地想要往一边逃去,可是心中响起了另一道奇怪的声音,不断地催促着她向前去。
本想着呼唤系统君,可是念及它往日的表现,到头来还是要看自己。洛玉笙左右寻不到退路,只能够深呼吸一口气,向着前方的“魔道”走去。自魔界被驱逐、被封印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已经千百年,她见过的魔道弟子为数不多,更不知魔道传承和魔界是何等模样。洛玉笙的心中是有一丝丝好奇的,她知道修仙界与魔道势不两立,可是追究其最根源,却始终找不到答案。这个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么?修道者中有心思诡谲之恶人,而修习魔道者难道就没有良善之辈么?如果争夺只是为了资源,又何必冠上“善恶”之名呢?
矗立的魔道石在洛玉笙跨过了地上那条几乎不可见的线时,稍稍地晃动了一下,似是在欢迎她的到来。洛玉笙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双眼凝视着前方一片不见边际的湖泊,撑着下巴在思考着可以行走的路。湖上没有船只,一片落叶被风吹起落在了湖中,立马便沉了下去。难不成路在湖的底下?洛玉笙不太喜欢水,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镜湖底下有镜都。
洛玉笙的脑海中忽然间浮现出这句话。
水下的世界是一个全新的都城,之所以称作是“镜都”,是因为它是人间的复刻,所有的建筑都与人世界的一模一样,像是走在了另外的一个人间。洛玉笙的好奇越来越盛,她甚至将玉裁冰和玄天神君也一并抛到了脑后,快步地走向了这酷似人间的小城。坊间的屋子错落有致,如棋盘上的黑白子,而宽敞的大道则是纵横的界线。这底下的世界是寂静的,宽敞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在缓慢地行走。
忽然间,一道锣鼓声传来,她看到了八个人抬着深蓝色的轿子朝着她这边快速过来,轿子上悬挂着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动,似乎在警示路人。在轿子的后方,则是站着两排分别穿着黑白衣、戴着尖顶帽子的侍从,他们一摇一摆,动作幅度尤为夸张。
洛玉笙的视线被那顶奇怪的轿子给吸引了,她的双眼一瞬不眨地凝视着那顶轿子,看着一只纤细瘦长的手慢慢地掀开了帘子。轿子已经到了她的跟前,抬轿子的人仿佛并没有看见她,脚步不停止,朝着她的身上冲过去。洛玉笙想要离开,可是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施了术法,被固定在了原地、一点儿都不能动弹。而她的体内的力量也似是被束缚住了,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轿子往她身上撞去。
轿帘缓缓地掀开了一角,洛玉笙的额上开始流淌冷汗,视线被一股雾气给蒙住。轿子里的人快要探出头了,洛玉笙还没有看清那个人,身后就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撞,她的脑海有一瞬间的混乱和浑噩,等到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听见了“叮铃铃”的轿铃声,她发现自己成为了轿子中的那个人。缓慢地抬起了双手,洛玉笙在前方画出了一面水镜,熟悉的面容确实是她自己。只不过她的身上换了一身,她平日里很少穿得黑色衣裳,襟口的金线绣出了一道神秘的纹路。
洛玉笙眨了眨眼,脖颈处忽地传来了一阵刺痛。她转了转脖子,视线慢慢地往下滑去,这才看清楚,在衣领的掩藏下,还有一条黑色的奇怪纹路,从脖子一直蔓延到了耳后根,像是黑色的藤蔓纠缠在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