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满脑子都是他。
陆见森,陆见森,陆见森。
眼前的光晃了晃,向海下意识地睁开眼,那滚圆的熊猫脸大了一整圈,“陆见森”三个字也变得很大,像是他日思夜想出现的幻觉。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踢到了凳子绊倒在桌子旁,被新拼好的家具撞了个大包,脑袋嗡嗡直响。
他甚至没留时间给自己思考,抖着手去摁了接听键,怕自己稍一犹豫对方就挂了。
可那张他熟悉的脸没出现在视野里,占据了整个屏幕的,是一张大叔脸。
“哎,你好你好,你是那个,向海是吧。”
向海皱着眉,房间里只开了台灯,不足以把他整张脸照亮,他借着阴影,眉头锁得死紧,低沉地嗯了句。
好在大叔也没介意,把镜头一转,只见人十分没形象地躺在沙发卡座上,脸上还泛着酡红,眯着眼睛嘟哝着什么,听不清楚。
向海只觉得有双手攥住了他的心肝肺,捣碎了他的脑子。
——那是他三年未见的陆见森。
陆见森头发变长了,以前他不喜欢把头发留太长,因为觉得看起来不够阳刚;额头上有一块可疑的红,大概是被撞到了;他穿着最简单的格子衬衫,似乎是瘦了,虚虚地都挂不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蓝色的牛仔裤上,连指尖都是粉色的。
“你朋友,喝醉了睡在我们这厕所里啊,我问他话,也不说自己住哪,就会答你的名字,”大叔把镜头挪了回去,又到了他那张憨厚的大脸上,“怎么说,你来接他不,现在的小年轻也是不懂事,回去的时候都不知道点人数的么……”
向海抿着嘴,机械性地扣着桌子的一角。
他不是不想去,可他在美国,陆见森在国内,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现在去把他接回来。
可当他正要打断大叔的自言自语时,却猛得刹住了。
这个时候国内才下午六点,但从大叔的角度看去,外面已经全黑了,而且墙上的标语写的也是英文。
“您的店在哪儿?”
“哦,就韩国城这儿的KTV啊,他们今天转学生聚会,来了一帮人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