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机械的转过身,上楼,一个没踩稳,许三多赶紧上前扶住,高城没有跌倒。推开许三多,呐呐的说:“没事,没事,我没事。”
高城把自己关在屋里,把音乐开的很高,震的耳朵疼。
高城在屋里摔茶杯、摔凳子、摔书、摔笔,高城用脚踢墙,用手砸墙,砸窗棂,手破了,血如泉涌。终于没有力气了,高城靠着墙,慢慢滑下,瘫坐在地上,他抽出一根烟,在身上摸打火机,摸了半天,没有摸到。他把烟扔在地上,又捡起来,那烟是史今送他的,史今临走的前一天,特意买来一盒烟,他说在部队一直抽连长的烟,这情意不能老欠着,临走了送他一盒,贵的买不起,最便宜的。高城一直舍不得打开,现在打开了,却没有打火机。他想起来,他身上是从来不带打火机的,打火机都在士兵身上,以往都是他的兵为他点烟。
高城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树枝,已经是初冬了,树叶都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没有生机的伸向天空。
记忆把高城拉回到四年前。刚刚军校毕业的高城,到钢七连三排担任排长。三排的兵看着高城,一脸不服气,但高城有这个能耐,一个星期后,三排的兵恭恭敬敬的喊排长,那是从心眼里喊出的。不管干什么,高城都身先士卒,一个月后,三排的史今以出色的成绩夺得集团军射击第三名,三排在钢七连威名赫赫。一年后,原钢七连连长调任团部,高城任钢七连连长,那是他意气风发日子的开始。
高城想起白铁军给自己起的别名“绝情坑主”。
高城想起他别出心裁搞抓捕训练自己当舌头,不是被史今抓,就是被甘小宁抓,最近的一次竟然被许三多抓,许三多还差点把他勒的背过气。
高城又想起许三多刚到军营时的“投降”相,想起伍六一被烧掉的眉毛,想起他和洪兴国下棋耍赖,想起钢七连最衰的许三多的入连仪式,想起钢七连最后一名士兵马小帅。
往事一幕幕,像过电影,高城苦笑,苦笑,到最后苦笑变成了哭泣。哭泣由心开始,一直延伸到眼睛,眼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眼泪,这么多,汩汩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响起敲门声,高城不理会,但敲门声执着。高城吼到,“死了,火化了,化成水了,埋了。”这个时候,谁来他都不想见。
但是敲门声依旧,高城没有开门的意思,敲吧,反正钢七连就剩俩人了,把许三多分走,剩一个光杆司令正好。高城索性躺在地上,那衣服盖住脸,泪水汹涌。他没有保住七连,他的家没了,他撑不住了。曾经,三班的老伙计701战车被送走时,伍六一,那个铁汉哭得站不稳,高城劝他挺着,挺过几天就好了。现在,他也在挺着,可是他能挺多久。伍六一说他忘不了701,这不是念旧,这是感情。那么,他,高城能忘记钢七连?能忘记钢七连的每一个兵?人啊,最怕有感情,感情,是把双刃剑,一剑扎进心窝,再拔出来,带血,带肉,钻心的疼。
这段写的很辛苦,自己都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