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年给自己按了大半个小时的穴位,这才撑着身体去厨房做饭,从学校回来的学生饿了,走街串巷卖豆腐的人也饿了。
老话都说了,天下第一苦,撑船,打铁,磨豆腐。
原主就是干最后这一行的,再加上平时省吃俭用,硬生生的把身体都拖垮了。
贺知年当然不会亏待自己,锅里倒上半勺菜籽油,葱姜爆香,把原主准备给贺凌宇开小灶的那一小条肉切成片,倒进锅里,再倒上酱油,炒出香味儿后,加入豆腐块。
鸡蛋配上葱花,打散了煎成松软的鸡蛋饼,最后再熬上一锅香浓的小米粥。
不到过年,原主从来舍不得吃这样的饭菜,所以身体才会亏得这么厉害。
饭菜的香味儿从厨房飘出去,飘进贺凌宇的卧室,本来就已经咕咕叫的肚子,这会儿更加的饥饿难耐,嘴巴里都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了口水。
哼,他还以为爹能撑多久呢,这么快就去给他做饭吃了,但他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吃饭的,爹得跟他道歉,还得答应这个月一定给他买一双新皮鞋,不然他绝对不会吃东西。
贺凌宇盘腿坐在床上,面朝墙面,手在床板上轻轻地敲着,他数到一百下,如果爹还没过来,那还要再给他买一只新钢笔。
一,二,三一千四百五十六,一千四百五十七。
贺凌宇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水流声,推开窗户一看,他爹居然在洗碗,合着刚才的猪肉和鸡蛋,都是他爹做给自己吃的,不是给他的!
他就不信了,他爹能看着贺家的独苗饿着肚子入睡。
吃饱喝足,贺知年回到屋里慢慢打起了养生拳。
厨房的门虽然关上了,但是并没有锁,食材都在里面放着呢,如果他那便宜儿子晚上饿得受不住了,也可以自己起来做点吃,不会炒菜,还不会煮菜吗,要是连煮都不会,那还有一个现成的窝头,只要不嫌弃,还是能用来填肚子的。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怎么挨过饿的贺凌宇,在饥渴交加中度过了一夜,不是他不想睡,而是饿得睡不着,渴得睡不着,天还没怎么亮呢,就跑去敲他爹的门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做不做豆腐了,再不起床就来不及了?
你唯一的儿子也要饿死了!
贺知年披了件褂子,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不做豆腐了,你都已经要自立了,我还做什么豆腐,换个轻松点的营生,还能多活几年。
贺凌宇恨不得出去接盆水泼醒他爹,还想把昨天忽悠他爹的那个大骗子揪出来打一顿,这都什么事儿啊,怎么偏偏就让他赶上了。
爹,你真不管我了?我这回真的快要饿死了,我可是老贺家的独苗,我要是没了,等将来你死了之后,谁给你披麻戴孝,谁给你摔盆,谁把咱们老贺家的香火延续下去,祖宗们也会怪你的,爹你好好想想,别被人骗了,说不定就是别家卖豆腐的过来忽悠你的。
贺知年还是那个话:人家先生说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一了百了了,这是科学,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总不能连这点科学道理都不明白吧?行了,我还要再睡一觉,你就别在这敲门了。
还睡?这是要不过了?
行,爹,不打算要我这个儿子了是吧,也不打算过日子了是吧?我成全你。
贺凌宇伸手想要把他爹推开,还没碰到呢人就自己让开了,也好,省他的事儿了。
家里的钱放在哪儿,他都知道,房契地契在哪儿,他也知道,爹不是让他自立吗,他把家里的钱都收起来,逼急眼了,他把这宅院都卖了。
贺凌宇冲进去,把床上的被褥和席子掀起来,打开床板上的暗格,里面什么都没有。
呵,这是防着他呢!反正就在这屋子里藏着,他就不信自己翻不到。
饿着肚子的贺凌宇,把他爹住的这间小卧室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甚至拿着铲子把地面上的土掘了一遍,毛都没找到。
你是不是把东西都放身上了?赶紧交出来,不然我可就搜身了。
还从没有人敢搜他的身,贺知年眯了眯眼睛,别看他现在这副身子骨还没养好,但站在他面前的便宜儿子,处处都是漏洞,要收拾起来太容易了。
人家先生说了,孩子不懂事儿,是因为打的太少了,没有被父母打过的孩子,怎么能经受得住社会的毒打。
说完编造的毒鸡汤,贺知年就迅猛地出手了,哪里疼打哪里,这回连力气都不用收,只要避过身体最薄弱的那些点就可以了。
先挨饿又挨打的贺凌宇,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直接躺在地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念叨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快睁开眼睛看看吧,贺知年他不孝啊,他要让老贺家断子绝孙,他打算把贺家的独苗打死,爷爷,你要是还在那该多好,孙子就不会被人这么欺负了,太爷爷,你出来管管你孙子,你孙子要断了老贺家的根
看来是睡不成了,贺知年没管坐在地上哭嚎的便宜儿子,而是穿衣服洗漱,打算出去找人把做豆腐用的家伙什卖出去,既然不打算干这行当了,那就不留着这些东西占地方,而且女儿生产,娘家总要买些东西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重男轻女的父亲
贺凌宇眼睁睁看着他爸把做豆腐的家伙都卖了, 连平时出街用来装豆腐的木箱都给卖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贺家的香火不重要了吗,他爹不是向来把贺家的香火看得最重要, 不然当年也不会把姐姐嫁给赵家的那个哑巴, 这么多年还辛辛苦苦的供他读书。
他爹是不是外头有人了?外头那个小娼妇是不是怀上了?是不是已经生下一个男孩了?他不再是贺家的独苗苗了?
比起有一个闲着没事干的骗子忽悠了他爹, 他觉得后面这个猜测更合理。
老头子是不是打算把院子都卖了,带着钱跑去跟那母子俩过日子, 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贺凌宇突然有了危机感,他爹卖完东西就出门了, 他偷偷跟在后面,有了钱肯定是给那狐狸精送去呗, 去讨好人家,不管他这个原配留下来的大儿子了。
贺凌宇一路尾随着老头子,就见这人进了一家首饰铺。
好嘛,老头子对那对母子可真舍得,他一直都想要一块怀表,老头子一直没同意给他买, 这会儿倒是眼巴巴的去给人家买首饰, 该不会把这次卖东西的钱全花进去了吧?
掌柜的,刚刚进来的那个人在这儿买了什么?
首饰铺的掌柜见多识广, 什么样式的豪门恩怨和捉奸他没见过,就算是小门小户,人多了算计也多,再说客人也没让他保密, 告诉别人也无妨, 只是
掌柜的搓了搓手指, 要知道消息行, 但是得花钱买。
贺凌宇摸了摸肚子,他花钱从来不留手的,身上就只剩下一枚二十文的铜元了,拿着这些钱他可以去面馆吃碗面,若是叫出去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贺凌宇肉疼地掏出身上仅剩的一枚铜元:说,他到底买了什么?
掌柜的收下钱,本以为也就是给个五文、十文,居然出手这么大方,果然跟刚刚那个老头是一家人,那他就多透露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