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衍给他的信息可以得出,宁丞远错过跟千安回国董事长的见面,直接影响了后续的签约,这桩投资成功黄掉了,所以才会跟他说如愿以偿。
裴珂去明岚之前,跟陆予越打了声招呼说在外面待几天,手机就保持着关机状态,没人能找得到他,在秦衍这里倒是得了几天清静。
他沿着马路往市区走,二十多分钟后遇见一辆出租车,便让车直接开回了陆家。
陆予越在上课,陆家威不在家,陆夫人又从来不单独见他,仆人们跟他不熟,只有一两个在走廊撞见他低了低头。
裴珂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身体靠在门背面。
陆予越上次来找他说悄悄话,让他别拒绝父亲的好意,说身为陆家的人,不该一直孤僻地呆在家里,也该去露一露脸,不然岂不是让小人继续看笑话。
裴珂知道他口中的小人指谁,没说话。
陆予越便敲他的胸口,我知道哥一定行,只是不做,不是做不好,对吧?
于是裴珂接受了陆家威给他做的安排,同意进入公司就职。也让陆予越再次立下成功说服他的功劳,去父亲那里得了表扬。
一时间家里又是一副兄弟和睦相融的假象。
他重生至今已经有半年时光,但最终还是回到了讨厌的陆家,住进了曾经住过的房间,依旧要去陆家旗下的公司。
看似变化了,又看似什么都没变。
历史的车轮继续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驶去,仿佛在跟他说,随他这只蝴蝶怎样扇动翅膀,该发生的还是会按部就班到来。
所以裴珂不想放弃宁丞远,尽管最初他是被迫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但后来证明,对比殷翡,宁丞远是个体贴的情人。
两世的相处,让裴珂十分洞悉这个男人的性格,他虽然莽撞,但重情义。只要立场与宁丞远不本质上对立,做了对他有利的事情,他一定会感觉欠了个恩情。
立场与他对立了,比如宁昭,无论做什么宁丞远都会厌恶。
裴珂开机看着一条条询问他在哪儿的短信,全集中在第一天,过后再也没有动静,仿佛接受了这件事的结果,不再气势汹汹要找他算账。
他拨通了宁丞远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号码的主人挂断。
再拨自动进入了忙音,对方设置了无法接听。
裴珂关掉界面,手指停在短信编辑页面,想说的很多,但想对方那向来听不进劝的姿态,最终只发出几个字。
你会明白的。
一切只需要时间来证明,自己并没有对他不利,也不是谁派来的奸细。
在那之前,裴珂会本分地做好陆家威想让他做的事情,安静地等待着。
穿着名贵品牌的西装,戴着价值百万的腕表,开着高档限量的豪车,即便裴珂职位普通,仍旧获得了全公司人的注目,成为他们饭前茶后议论的话题。
他没什么资格拒绝家族安排的东西,只沉默地接受一切,将吩咐下来的工作全部做好,毕竟陆家威的眼线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消极怠工或者故意装傻,在家里那个老狐狸面前,并不是明智的行为。
在发觉他处理事务游刃有余后,主任安排的工作越来越复杂,开始渐渐让他作为市场部的代表跟自己一起参加酒席,进行商务谈判。
裴珂伪装的性格是不喜社交,所以他起先拒绝,结果可想而知,被请进了陆家威书房进行了相当长时间的谈话,等再出来就顺理成章地接受了。
他好像只有接受,也只能接受。
在这个家里,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因为顺从,陆家威在用餐期间偶尔会夸奖他几句,这些话被陆予越听到耳中,饭桌上那双眼睛一直在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珂希望这家伙看自己这样温顺,别升起什么怀疑之心。
但陆予越不可能永远是愣头小伙,他也在一直成长,曾经能感恩裴珂救下自己,往后也可以为利益一下翻脸。再说,裴珂也没把握,陆予越鼓动他去公司是不是想进一步观察他。
世家的后代打小就都是狼仔,怎么可能一下变成无害的狗。
工作第三个月的某一天,下班立刻回家的裴珂开车去了趟明岚。
走在同样的地方,他与几个月前的裴珂已完全不同。那时候他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点头听着客人吩咐,现在他一身西装,挺直腰背,极其自然地接受着周围两列服务生地弯腰鞠躬。
仿佛天生身居高位。
裴珂忽略这些人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推开曾经签约工作合同的办公室,曲指一敲人事经理的桌面,沉声道:我来替我弟还清债务。
主管的脚还翘在办公桌上,呆愣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立马坐起:噢,那我对接一下财务部,派个人过来帮您处理。
不知不觉用上了敬称,虽然他认出了裴珂是谁。
十分钟后裴珂到达七楼,正好碰见被主管叫过去一脸茫然的陈生。
主管像是在解答疑惑,脸上一副为陈生高兴的模样。
二人听见脚步声一起转向裴珂,陈生边听他讲边睁圆了眼睛,像是没回过神,傻傻地看裴珂走到自己面前。
裴珂拍了下他的手臂:债务我还上了,你可以随时办理离职。
你,我,那钱是
磕磕绊绊的,也不知是问裴珂钱从哪儿来,还是问怎么还给他。
只有眼眶溢出起水汽来,红了眼圈。
裴珂摸了下他的发顶,不等他说什么,远处传来一名房间服务生的喊声。
陈生!你那金主又点你了!
陈生脸色一变,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吸了下鼻涕:我先去解释一下,然后再出来跟你谈,裴珂你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裴珂欣然同意,目送他跟着喊他的服务生离开。
主管眼睛不着痕迹扫过裴珂手腕上的表,挂上笑容:陈生是个好孩子,他来的那年我就在,看着他长大的,现在有人帮忙,我很高兴。这家伙有事拜托他,都能做得很好。
裴珂一点头,也正是陈生这个性格,自己才会与他产生缘分。
他一直听着没搭话,等主管停下,挑了个话题。
宁总最近来过吗?
主管笑容僵在脸上,没立即回答,像是在思考该不该说,最终抛下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宁总还是跟之前一样,今天理应在。
不敢确定地表达,像是怕裴珂去找宁丞远似的。
大概在这些员工心里,裴珂没出现就是宁总又换情人了,现在再去找肯定是要闹。
裴珂没跟他解释自己并不想见他,只看着陈生离去的方向,感觉去解释的时间有些久。
是什么金主?
主管也跟着看了下表,按住自己无线耳机询问了服务生几句,不知道他听到什么,原本撑在柜台上的身体直起,松开手对裴珂道:可能有点不快,我过去处理一下。
裴珂一想,金主点陈生,但陈生说马上回来定是亲自去拒绝了,可能要说自己上岸不做之类的话,有钱人的脾气大,感觉被拂了面子发生不快也很正常。
他跟上主管的脚步,想着去看一看事情经过,假如对方钻牛角尖真闹起来,他还可以出面说人已经是他的了。
来到汇贤阁的包厢外,裴珂看了眼这个牌子,脑海闪过什么,一时间又无法确定这些线索的关系。当里面服务生打开门主管走进去后,他手在即将关上的门边一挡,将门推开半条缝隙,视线垂在地毯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
陈生的哭声传来,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头。
既然已经不再有债务,打定了要离开,明岚就不能干逼良为女昌的事情,做这行讲究的是自愿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