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取下脖颈上缠绕的灰蓝色羊绒围巾,折叠攥在掌心,走过去弯下腰,看着上面的内容,是裴氏内部文件。
我把裴家的企业也抢过来了?裴珂有些哭笑不得,你还说我不是坏人。
他对自己手里攥着这么多东西感到惊讶。
感觉他这样放松,秦衍几天绷紧的心情跟着平缓。
这只能证明你有能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倒真有。裴珂将文件夹一扣,仰头看他,既然我的身体状况稳定,记忆也无法短期恢复,我准备三天后出院慢慢疗养,毕竟这里防护不行,既然之前能被人查到,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秦衍赞同他的想法。
但如果到时候接手这些工作,恐怕需要一个人帮我,时间合适的话,你愿意吗?
明艳动人的脸庞,载满期待的双眼,在向他做着邀请。
信任的心没有一丝遮掩。
秦衍颔首:尽我所能。
裴珂笑着伸出手:那我提前谢过你,阿衍。
一次震惊,两次不习惯,到第三次,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
秦衍干燥的掌心握住戴着些凉意的指尖:别客气。
很奇怪,他总是这样一板一眼,分明距离已经拉近,却还是维持着礼貌和疏离。
裴珂保持着笑眼,上下一摇动握紧的手:分明你也一直在跟我客气,不如现在约定好,谁也不准见外。
好。秦衍松手抬腕,到时间了,去高压氧舱吧。
他们的治疗不止一次。
对,我还想问你些其他事情。裴珂将腿上的毛毯披在身上,自然地像之前一样与他并肩而行。
他询问了些关于裴琛的问题,这个名字在昨天的造访者口中出现过。
在氧舱内坐定,秦衍将记忆中关于裴琛的印象和盘托出。
最后想起什么:他跟你之间,在圈里有传播开的一次纠纷,你们曾在京城酒宴上斗殴,事情闹得有些大,我也有所耳闻。
能打到明面上,可见双方之间敌意很深。裴珂像听旁人故事一般客观地评价。
不过他如今被剥夺所有实权,倒不足为惧,不知道当时的我用了什么方法。
你借上次遇袭这件事为由头处理的他。
裴珂恍然:我之前也遇到危险过?照你这么说不是裴琛所为,与这一次是共同的主谋?
我也这样猜测。
放任真凶没继续追究,这么不严谨倒不像我之前做事风格,上次我如何得救的?
本来进行顺畅的交谈突然卡顿。
一直听故事的裴珂转头看向秦衍,明显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这问题触及到一些负面回忆,秦衍在思考措辞。
没关系,我的过去你可以全部告诉我,从第三者的视角来审视自己,没有代入感反而更加客观。裴珂握住他放在座椅扶手的胳膊,态度诚恳。
聪明的他似乎能感受到这段经历充斥着不悦。
当时我们在停车场起了争执。秦衍回避开视线,那天是我不对,一直想向你道歉。
所以也是你救的我。裴珂忽略不快,半开玩笑,看来我欠你的情一时半会儿很难还完了。
不必还。秦衍截住他的话,意识到自己回得太急,轻咳一声收敛几分。
个中表现全被裴珂看进眼底,他换了个话题。
对,我与昨天来访的殷翡之前是恋人吗?听他的语气我们曾经亲近,他有意复合而我一直拒绝。
不清楚。
裴珂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
都有。秦衍讲完才发觉自己似乎暴露了些情绪。
他把昨日对殷翡的反感情绪表现给了裴珂。
奇怪,平日他最注意隐藏自己真正心情,在两人单独相处时却自动卸下了伪装,提不起任何防备。
换来的是裴珂的轻笑声。
但他终归没说什么,像昨天一样靠在秦衍肩上休息,并在这种极具安全感的氛围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秦衍独自品味这种感觉。
所以,畅快自由地表达自己情绪,并不会像家里讲的有严重后果,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对方不以为意地笑着过去。
原来与人相处可以这样轻松,不必提防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出错。
这让秦衍想起曾经,那时候他跟裴珂针锋相对,两个人坐在餐桌上,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它的含义,都能被对方观察进眼底。
如果,能永远这种状态继续下去该多好。
等眼前的人未来恢复记忆,是不是会厌恶这段时间的他们?
未来还未到,秦衍已然优柔寡断起来。
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或者说,他还是自己,只是在面对裴珂时,是一个新的自己
情感丰富,心思细腻,更像一个普通人了。
看着肩上人的侧颜,秦衍伸手拨开了一丝搭在眼角的碎发,百看不厌似的盯了许久,这才靠后闭上眼睛。
裴珂看着眼前姿态骄傲的女人,示以礼貌的微笑,将礼节做全。
说实话,他只是失忆,智商又没受影响,怎么察觉不出跟秦衍之间的暧昧和亲近。
比如说,殷翡与自己有过一段感情,并且喊秦衍一声哥,但这二人却敌对。
秦衍喊人出他病房的时候怒气压都压不住,裴珂合理怀疑这里面有自己的原因。
如果秦衍跟他真没有什么,又为何闹到自己眼前,跟殷翡从兄弟到现在翻脸。
而眼下,秦衍表姐的到来坐实了他的猜测。
只要你能劝他继续联姻,姨母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也能搞定他以后的未婚妻,不会让她给你们造成任何困扰。
裴珂恍然,他说为什么跟秦衍之间的状态总是很奇怪,都已经亲近到在火海生死相依,却别扭地带着礼貌,原来这里面还有其他因素。
他们是因为家庭的反对才没有真正在一起的?
以曾经自己的性格来说,能抢夺这么多利益,一定眼中将这点看得高于一切,而秦衍联姻其实是对他最好的选择,说不定自己一直支持他这样做。
他们可能闹得很僵,秦衍不是提过他们有争执?甚至眼底还有一片郁色。
敢情原因在这儿!
裴珂心中都想给敏锐的自己击个掌。
他下定决心,不管以前的自己如何,现在他绝不让金钱迷乱自己的眼睛。
只有这一点吗?支持和反对,如果只是长辈心底的想法,其实我也并没有很在意呢,不联姻,连未婚妻这个阻力都不会有不是吗?裴珂仿佛在讲一件好笑的事。
不反对就想让他感恩戴德,未免也将自己摆得太高了。
他不将陆家放在眼里,又能抢夺裴氏,势必不是被人拿捏的性格。
陆总认为一个儿子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不重要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