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道:“放过彼此对你我都好。”
“我不好,嘉禾。”沈云亭执拗道,“我不好。没有你我好不了。”
“留在我身边, 就算是骗的也好,你再骗骗我,成吗?”沈云亭颤着一双眼睫道。
嘉禾:“大人,别这样。”
“我宁愿你继续骗我,多骗我一日也好。”沈云亭长睫遮掩着发红的眼睛,面如死灰道,“求你再骗骗我。”
嘉禾不希望她同沈云亭的最后一次相处闹到不堪的地步,她温柔而强硬地礼貌对沈云亭道:“大人若再不走,我便只好请府中护卫亲自护送大人离开。”
沈云亭问鼎朝堂二十余年,他最懂攻心,他知道嘉禾是心软的人。
他似走在已经溃败的棋局之上,以退为进:“我不要,嘉禾。那这样你看行不行,你再给我几日时间,若是几日后你还不能接纳我,我立刻走,永不回头。你我各退一步,成吗,嘉禾?我不逼你,我等你。”
“你骗我的那段时日,也是心动过的。”沈云亭反问道,“不然你为什么要那般情动地吻我?你心里既还有我,为什么还要骗自己说不爱,要放手?”
“沈云亭,你太聪明,我玩不过你。”嘉禾低下头,“你定是觉得,我善感,只要多给你几日,你一直对我好,我就会心软。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拖着拖着我们便能一直纠缠在一起。”
“只要我现下往后退一步,我便会溃不成军。可我不会再为你退一步,我想往前走,大步地往前走,摆脱你。”
摆脱纠缠三世的噩梦。
嘉禾冷声道:“沈云亭,别在消磨我对你最后一丝耐心。”
“嘉禾,就一日,再多给我一日。”沈云亭僵在原地,花尽最后一丝力气企图动摇她。
“半日,我只要半日。”
“两个时辰,成吗?”
“一炷香,我只要一炷香。”沈云亭伸出指尖勾住嘉禾的衣袖,低头求道,“我再抱抱你。”
“大门开着,太师是想让全东街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无赖?”嘉禾用力甩开沈云亭的手,朝守在远处的府中护卫高喊了声,“来人,送太师出去。”
沈云亭不走,固执地站在原地,府中护卫亦不敢对当朝太师随意动粗。
嘉禾走了,只留他一人呆在原处。
他一动也不敢动,只等着嘉禾回来看他一眼,可她不肯,一眼都不肯。
程景玄劝他走吧,放弃吧,他就是不愿意。他怎么能再放手,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她。
几昼夜过去,前厅的桌椅积了灰,他等在原地滴水未进,直到挨不住倒了下去。
再醒来之时,沈云亭已躺在太师府卧房的榻上。白子墨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递了碗肉糜粥给他。
沈云亭从床上爬起来,未去看白子墨递过来的那碗肉糜粥,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
他望着那面与永宁侯府相邻的墙笑了声,强撑着发虚的身体,越墙而过。
与往日幽静不同,墙的那边站满了永宁侯府的护卫,府中护卫一人拿着一柄长刀,对准偷摸着翻墙而入之人。
逼着沈云亭寸步难行。
沈云亭每往前走一步,长刀便离他身侧近一步。他缓缓向前走,直到数炳长刀的刀尖抵在了沈云亭脖子上。
程景玄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叹了口气吩咐护卫将刀都放下。他缓缓走到沈云亭面前,劝道:“沈二,算了吧。”
沈云亭苦笑了声,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阿兄,我上回救过你一命,从未问你要过回报,请你承个情,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
“谁是你阿兄?”程景玄怒斥,“沈二,全京城没人比你脸皮厚!”
“我只想见她一面,求你。”沈云亭又说了一遍,眼神固执。
程景玄望着沈云亭惨白的脸终是没再拦着他。
沈云亭抿着泛白干裂的唇笑了声,踉踉跄跄地沿着院中石子路朝嘉禾所在的屋走。就是倒下了,爬起来也要再见她。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倒在嘉禾房门口,强撑着靠在门柱上,温声唤道:“嘉禾,我来了。”
嘉禾正在房中整理着远行需用的衣服和行李,她已在准备离京。
她隔着门听见了沈云亭唤着她的名字,手上整理行装的动作未停,反加快了些。
沈云亭隔着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嘉禾的名字,无论沈云亭怎么唤她,说些什么,嘉禾都未搭理他一丝一毫。
嘉禾的房门栓了门闸,沈云亭怎么也敲不开那扇隔着他与嘉禾的木门。
“嘉禾,开门。”
没有人为他开门。
“我放不下你。”
门内没有一点动静。
嘉禾决然地将所有行李都打包好。
所有的放不下都是一时的,待她离开京城,远离他的视线,要不了几年他的执念便会慢慢淡去。
夜色深沉,门外的动静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