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落水,倒是引了不少人出手。谢家姑娘这一推,可把这水搅浑了。死的仆妇、水下的男人身影、酒中的药、还真是一环套这一环。”
萧怀衍轻笑了一声,“倒没看出,她还挺招人恨的。”
裴池也为这姜家姑娘捏了一把汗,只要一步走错,不是丧命便是名节被毁。
她遇上陛下,还真是运道不错。
裴池道:“臣带着人去湖心苑时,席桌上的东西都还未撤去,那姜姑娘用的酒杯,茶盏皆由顾院判验了。那下在酒杯里的药名为“春眠”乃助兴之药。京城之中只有两处有卖,臣已让人去查了,想来很快便会有消息。”
萧怀衍颔首,“那日下水搜寻的护卫小厮也都派人盯着。怂恿之人太急了点。除非像那仆妇一般直接灭口,否则总会露出马脚。”
裴池:“臣遵旨。”
轻雪见到裴大人离去,这才躬身又为陛下引路。
……
“嬷嬷,我真的没什么胃口。”
姜蜜此时正半躺在床边的榻上,倚着软枕,手里头还握着半卷书。
崔嬷嬷捧着一碗熬煮得软烂香甜的米粥在一旁候着,只管劝她:“顾院判说了,不管好歹,总是要进些粥米,这可是小厨房特意寻来上供的碧粳米小火熬煮了整整一晚上,多少用一些。”
姜蜜见状,也只得由采南搀扶着坐了起来,略微吃了两口,便放下了。
眼见她又要去拿书,崔嬷嬷眼疾手快,赶紧把书取走。
“姑娘,病中要好好歇着,这书看了大半天了,劳心费力的,又伤眼睛,还是先躺着,等病好了再说。”
姜蜜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这回病了上至姑母下至嬷嬷宫女都将她当真成了琉璃做的水晶人,只差点没把她供着了。
姜蜜只好闭上眼睛养养神。
昨夜发烧还做了一夜的怪梦,等到烧退了,汗也发出来了,那乱七八糟的梦也都不记得了。
崔嬷嬷正想扶着姜蜜躺下,余光见到一道明黄身影走了进来。
她心下一惊,连忙行礼,“陛下万安。”
姜蜜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睁开眼睛。
她听到脚步声走过来,在她身侧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睡着了?看来朕来的不时候。”
姜蜜心里紧张不已,盼着装睡能糊弄过去。
谁知崔嬷嬷在一旁道:“回陛下,姑娘只是小憩一会,应、应很快便能醒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的推了推姜蜜。
姜蜜心知这是装不下去,只能缓缓转醒。
她见到床边站着的男人,连忙准备起身,却被萧怀衍抬手制止了。
“既在病中,就不必多礼了。”他说道。
深邃的黑眸又扫了一眼跪了满屋子的嬷嬷宫女,不紧不慢地开口:“都起来吧。”
萧怀衍径直在美人榻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崔嬷嬷忙不迭的叫人奉了茶。
屋子里一片静谧。
崔嬷嬷领着宫女都退了出去。
萧怀衍见她穿了一件家常的半臂衣衫,乌黑的长发也未梳髻,从肩头半垂下来,露出一截雪白皓颈。苍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模样乖巧令人怜爱。
不由地让他想起昨夜她红着眼睛委屈的对着他喊疼。
“听闻姜姑娘昨夜高烧不退,可好些了?”
姜蜜微微抬首,却瞥见他有深幽的眸子,又慌忙垂下头去,盯着榻上的绣纹回道:“谢陛下关心,臣女已经好多了。”
萧怀衍见她的手指无意中地在锦被上摩挲,她那修长的白皙的食指上自己咬的伤口已开始结痂,暗褐色的的伤口在葱白的食指上看着有些碍眼。
“姜姑娘不必紧张。朕从母后那儿听说姑娘病了,便过来瞧瞧。姑娘在镇国公府的遭遇有了些线索,不过朕也有疑问,想要找姑娘解惑。”
姜蜜抬眼,“陛下想问什么?”
萧怀衍盯着她那双雾蒙蒙的杏眼,笑着问道:“姜姑娘是何时学会的泅水?”
闺阁女子,可学四书五经,可琴棋书画精通,但会泅水的却很少。
他想到那荒诞的梦境,不知为何会来寻姜蜜问这个问题。
姜蜜心里头一咯噔。
萧怀衍为何会问这个?
她心中又慌又乱,她哪里会泅水,是前世她曾被刘美人拉扯着一道掉进了池子里,虽被很快救了上来,却被萧怀衍取笑了。当晚萧怀衍抱着她,将她扔到浴池之中,手把手的教她。
不,说是“教”,不如说是他更享受着戏弄她过程。
她想起前世学泅水时的种种,面色更是苍白,呐呐道:“幼时贪玩,曾失足落水过,后来身边的婆子便教会了我如何泅水。”
萧怀衍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那姑娘还真是运气不错。不过姑娘似乎跟水犯冲,往后避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