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匡诸侯扶周室,劲摧强齐济弱燕。力擎大厦倾覆势,下决地基上谋天。”兰儿对着手中酒杯,轻轻吟诵,这诗赞的是管仲、乐毅扶社稷于危难谋略通天地。
孔明饮尽杯中酒,手中酒杯落下,目光闪烁。
“这是先生的诗!躬耕隆中,先生常自比管仲、乐毅,怎会是闲云野鹤?天下称你为卧龙,知你才华却无人敢用,你久卧不就,无人懂得放荡不羁不过才华过人、傲视凡俗罢了。倒是刘皇叔一片赤诚叁顾茅庐恭迎你出山。士为知己者死,先生这是管仲遇齐桓,乐毅逢燕昭。我那日后,细想来,劝你归吴确是不能了。”
孔明看她,目光深如渊不知情愫。
“善谋人心,公瑾未必输亮。”
“我只算心,谋不得心。先生心如明月高悬,我如何谋算?”
兰儿不觉微笑,已露娇态。
语毕,孔明不知何时走到窗边,卷起帘子,放进一江乳白雾气。白衣高立,取出一管箫,对大江吹奏起来。
吹得是《月下逢》,曲意知音相识……
曲声清冽,呜咽婉转,伴着一室朦胧,江水滔滔,溟溟漠漠
不知今夕何年。
天垂江阔,平添孤寂。曲转人心,莫不悲凉。
兰儿解了披风,拿着酒壶倒了一杯酒,行步轻盈如蝶,已经许久不跳舞,做周瑜走路故作虎虎生威。此情此景,让她有飞扬踢踏之心,翩翩起舞之意。
即便克制,脚下轻浮许多。
她站孔明面前举起酒杯敬他,他离了箫,那潭水般的眼睛水汽蒸腾中全是她的倩影。
谁也没注意到,那酒杯的酒水红艳艳一片,竟吊诡地与兰儿身上的红斑一般颜色。
他没接过,就着她举起杯的手,饮尽酒,薄唇擦过葱葱指尖,如蝶翼扇过花瓣。
若是平时这般举动太过孟浪,可是此情境中似乎理所当然。
兰儿也不在意,此时俗世羁绊全然抛却,孤舟隔世,面对的又是自己不忍却不得不杀的人。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公瑾醉了。”眼前人一手持箫,一手握住了酒杯取过,那双娇嫩的玉手自然入手,翻转,那日的疤痕赫然陈列。
兰儿抽了手,后退了两步。心里情潮就如这江水涌动。她轻轻道:“我没醉,你不觉得眼前就如仙境一般吗?”
她在舱内转了两圈,身姿曼妙,浑然忘却。而孔明就隔着雾帘看她。
“若一直如此,与世永隔,我就不用再执鞭伤人,殚精竭虑、谋算害人……”
头晕目眩,脚下浮滑,兰儿踉跄欲倒。
却被一大手,及时拦腰揽入怀中。
兰儿看他,他也俯视她。兰儿继续说:“我也不用杀你。”
孔明没松手,就揽着一怀馨香柔软满目娇俏。他淡淡道:“你杀不了我。”
兰儿闻言,笑出了声:“你还指望那个龙王吗?你不如指望仙女看你英俊潇洒起了凡心前来助你。”
她笑完,发现他没有笑,目光与以往完全不同。
他说:“仙女已在我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