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又急忙站起身来,道:“没事儿吧?”
许元姝摇了摇头,道:“产婆叫请太医。”说什么是头胎,不过都是借口,产婆叫请太医,只能是因为她们处理不了。
“陛下。”许元姝想了想,便把这事儿照实说了,“若是万一将来我生孩子,产婆不管找什么借口,只要她们叫请太医——”
皇帝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咱们就叫太医在外头守着,别的再别多说了。”
许元姝叹了口气,皇帝又道:“你看皇后那样折腾,孩子都能生下来,你一定没事儿的。”
殿里站着伺候的宫女忍不住就互相对视了一眼。
里头喊得凄惨的是钱太嫔,皇帝却开始心疼许贵妃了,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恩宠了。
许元姝看见皇帝这个样子,心中不免升起几分喜悦来,又不想叫别人看见,便道:“咱们回去吧,陛下帮不上什么忙,我自己……也还没生过,留在这儿都是添乱。”
皇帝急忙点头,拉着她立即走了。
两人回到长乐宫,宫女伺候皇帝洗漱去了,许元姝在外头等着,就瞧见施忠福低着头进来,显得有点沮丧。
“娘娘。”他上前行礼,声音里也透出几分失落。
“下午的事儿是怎么搞的?”许元姝问道:“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
施忠福一脸的愤恨,眼圈也有点红,把下午那两个太监的话隐晦地学了一遍,道:“娘娘,这是有人陷害奴婢啊。”
许元姝眉头一抽,这事儿皇帝觉得是太后动的手,“有人陷害你?”她下意识反问一句。
施忠福便道:“娘娘,出事儿的是乾清宫的太监,奴婢管着乾清宫,连带也吃了挂落,奴婢觉得……怕是六斤的手脚。”
“他是先帝的太监,也管了乾清宫一年,虽然前头张公公已经换了乾清宫一半的人,可剩下的人里难免还有他的心腹。”
许元姝眉头皱了起来。
这话说出来……施忠福是想利用她打压六斤,证明她前头的行动都成功了,就连整日伴驾的施忠福也觉得她跟六斤毫无瓜葛。
当然,施忠福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这一位自小陪着皇帝的太监已经被她抓在了手里。
只是……六斤真会做这样的事情?
她完全不相信,要知道这话里说的是她的是非,六斤怎么可能?
见她许久不说话,施忠福又道:“娘娘,奴婢没出息,在司礼监争不过那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棺材瓤子也就罢了,他毕竟当了十几年的掌印太监。可六斤算怎么回事儿?”
“他不是跟着先帝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许元姝眉头一皱,道:“你这样大的怨气,你就不怕陛下知道?”
施忠福缩了缩脖子,眼圈红了。
“奴婢就剩下乾清宫这一亩三分地了,可不能再叫人夺了过去。”
“那两个人呢?”许元姝问道。
“打死了。”施忠福回道:“陛下叫慎刑司的人狠狠地打,就给打死了。”
许元姝眉头皱了起来,重重地叹气,道:“施公公,你这事儿……就死无对证了。”
施忠福心里跳了跳,知道这位许贵妃已经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声音虚了些,“娘娘,奴婢……”
“你自己想想,六斤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许元姝问道,虽然六斤早日取代施忠福,对大家都有好处,可不能是现在,时间太短了。
真要叫施忠福下台,那宫里怕是又有人要怀疑六斤了。
怀疑六斤便是质疑皇帝的皇位来路不正。
所以施忠福还得留着,六斤想必也是不希望他现在走的。
施忠福有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可这毕竟是主子问话,他还有求于她,“大年三十的晚上。”施忠福回答道。
“今儿是什么日子?”
“二月二十七。”施忠福答道。
“还不到两个月。”许元姝叹气,“你说皇帝是信任你还是信任他,如果这事儿真的是他做的,如果现在你施公公倒台了,陛下会叫谁上来?”
施忠福眉头一皱,不可置信的抬头,咬牙启齿道:“梁顺!”
梁顺是原先贺妃的人,皇帝当初出宫建府的时候,把他也要了来,一直跟着施忠福,算是鲁王府的副总管。
许元姝点点头,管他怀疑的是谁,总之不是六斤就行。
她又道:“你这些日子太急躁了,你仔细想想,你一会儿见了皇帝,若是直接说了这死无对证的公案……皇帝下午才跟太后争执,皇帝怕是就要对你失望了。”
施忠福急出一头冷汗来,“奴婢这是被人撺掇着失了心智了!”
许元姝便又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施公公别见怪,陛下当皇帝也有四个多月了,你在宫里也伺候了四个多月,你自己想想,你能像戴恩一样,或者像六斤一样,把司礼监和乾清宫两个地方都管起来吗?”
施忠福狠狠一咬牙,道:“奴婢……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便是了。我问你,若是司礼监跟乾清宫选,你选哪个?”
施忠福一脸的犹豫,一个代表了太监能掌握的权势的巅峰,一个代表了皇帝无上的信任……他两个都想要。
许元姝轻轻一叹气,“你觉得皇帝是信任你还是信任六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