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东辰知道靖哥肌腱炎到现在还没好,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还是冬天,天很冷,他只穿着一件毛衣,消瘦地立在台上,他向下看了一眼,没先说话,先笑了一下,白气从他嘴里冒出。
不知为何,楚东辰又想起去年在篮球场一夜、一夜孤零零打篮球的少年。
好像他从未变过。
楚东辰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想,只是看见他的笑,想起他在最压抑、消瘦的时候,也这么笑,看不出来他很难过。
少年握住了话筒,隔得不近,楚东辰看不清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只看得见他嘴角似乎带着点笑,眼镜框、下颌、肩膀勾出一个很锋利的线条。他眨了眨眼,声音懒洋洋的,眉眼里带着很年轻、很野的桀骜,像从前在篮球场上与楚东辰说他能拿第一时那样。
楚东辰想,可能这辈子他都忘不了靖哥在台上的神情和说的话——
靖哥很低的笑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他掀起眼睑扫了讲台下乌压压的学生一眼,道“领导让我作为各位的优秀代表讲讲经验……我的经验,各位努力一辈子,也比不上我。”
靖哥像模像样地向台下一鞠躬,明明就两句话,楚东辰却好像从靖哥这两句话里听出来一些数学之外的意味“所以学不会的,趁早放弃。祝各位学业有成,高考顺利,谢谢。”
演讲台下的校领导脸都青了,显然之前对稿的不是这一版。
靖哥又慢吞吞地向台下走,楚东辰始终看着他,靖哥临下台时,向高三七班这边看了一眼。
楚东辰知道靖哥在看他,但靖哥没找到他,就下去了。
楚东辰也万万没想到,演讲台上错开的那一眼,是他见靖哥的最后一眼。
直到高考后,楚东辰都没再见过靖哥。
高三学习压力重,靖哥那么厉害,估计另有比赛的去处,不可能再因为那些过去的事折磨自己,楚东辰放下了心,专心备考。
但他那时自以为是的“放心”,日后成了楚东辰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很多年后他都在想,是不是如果他那时再小心一点、再仔细一点、再了解靖哥一点,是不是靖哥就不会走到最绝的那一步。
直到大一结束,楚东辰接到了顾蕾的一个电话。
楚东辰在大学又认识了挺多合得来的兄弟,他很惋惜靖哥在高考后也没有联系他,但他不知听谁说,靖哥竞赛考出成绩后直接去了国外,想着靖哥可能学业很忙,在国外也不方便与他联系,一年里就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