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办法,她干的就是这个行当,注定了要被陶家这样的名门世家看不起,这也是逐霜不愿意讲述往事的原因之一。
逐霜只做听不见,续道:“这位老爷当时喝的半醉,也比平日里豪爽些,当时听闻这话便哈哈大笑,跟我说他有使人心想事成的能耐,让我许个愿望,不出一个月,肯定能够达成。我、我就……”
昌鸿夫人道:“你当着自己恩客的面,许愿要嫁给我儿?”
逐霜苦笑道:“不过是露水情缘罢了,哪个又有真心呢?这位爷拿奴家当个消遣的玩物,便算是我说嫁他,只怕他还不情愿呢。”
她一顿,又道:“况且这事实在离奇,又有几人能够当真?后来离纵来找我,说他要娶我过门,我也更愿意相信他是对我有情,怎么可能是酒后戏言许愿,就能成了真?”
这话倒是有理有据,很有说服力。
陶离铮沉吟着,暂时收了剑坐回座位上,低声吩咐下人再去花盛芳询问,看逐霜是否真曾接待了这样一位客人。
昌鸿夫人道:“你可知晓那客人姓甚名谁,他既会法术,又是从何门何派习得?”
逐霜道:“只管他叫‘严爷’,其他便不知了。”
她又描述了那位“严爷”的相貌,听来正是赭衣男子无疑。
陶家准备齐全,当场就有画师,昌鸿夫人便吩咐画师按照逐霜的描述去画像,又厉声警告她道:“如若被我发现你还敢玩弄心机,所言再有不尽不实之处,离纵出事,我便将你这贱婢活埋了来赔罪!来人,带下去!”
展榆低声道:“不好了。师兄,他们并没有放走逐霜的打算,如果把人关进陶家的牢里,咱们就不好接近了,到时候她被杀了都不知道。”
叶怀遥道:“对,逐霜是目前最后的知情人,咱们得把她带走。”
展榆道:“硬抢……会否有些不好?”
叶怀遥笑起来,一双美目弯成两道月牙,似乎展榆这句再正经不过的话触动了他某个深藏着的愉悦点:“对,师弟思虑周全,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看到他这样笑,从小到大被欺压出来的本能第一时间在展榆脑海中拉响了警报——绝对没好事。
他抱起手臂,做生人勿进状,要笑不笑地看着自己的师兄:“你又想干嘛?”
叶怀遥手一勾搂住他的脖子,强行把展榆扯到自己身边,冲他附耳低语道:
“你现在假装身份不明的刺客,撕块布闯进去,先砍昌黎夫人,再杀逐霜——当然都是假的,不要得逞。然后我冲出去英雄救美,护住陶家的人,这样他们就不好意思不把人给咱了。”
展榆:“……”
这要不是正在别人家的屋檐底下听壁角,他当场就能一嗓子咆哮出来——这都什么馊主意,他当是唱大戏吗?
第49章 寓身化世
他又好气又好笑, 说道:“这种偷鸡摸狗的角色你倒是知道惦记我。”
叶怀遥道:“我也想让你英雄救美, 但是救完了还得跟陶家人巧言周旋, 你行吗?”
忽悠人这方面,天下自然无人能出云栖君之右。
展榆却挑一挑眉, 偏生道:“不去。”
叶怀遥叹息道:“我一走十八年,身负沉伤, 功力亦不复往昔,漂泊在外,受尽欺凌……”
展榆:“……”
明知道这人在演, 但是说实话, 听着还是挺心疼的。
叶怀遥道:“本来以为不管外人如何, 最起码自家兄弟不会嫌弃我。现在看来……世态炎凉,人心易变, 连你都对我不耐烦了,早知道死在外面算了,我还回来……”
说到这里,展榆终于听不下去了, 伸出手来,捏鸭子一样捏住了叶怀遥的嘴,将他后面“做什么”三个字憋了回去。
“行了行了,别总是胡说八道,什么死啊活啊的。”他悻悻道,“演!我演还不行么。”
此回把逐霜抓来,虽然也算是有所收获, 但陶离纵的病情仍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眼看他一日日地衰弱下去,陶家人又如何能不急?
众人一个个愁眉不展,纷纷起身就要散去。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纳命来!”
要不是跟着叶怀遥,展榆一辈子都不可能自己干出这样的事来。
堂堂玄天楼掌令使大材小用,由于演戏太过迈力,情急之下嗓子都破了音,这一声喊的十分惨烈,倒像是被人给砍了。
叶怀遥默默地用扇子抵在唇上,陶家人则集体被这声嚎叫惊的一哆嗦,纷纷转头去看。
只见紧接着议事厅的窗棂被撞破,一名蒙着脸的白衣人踊身扑入,手中长刀锋刃雪白,在灯下亮的刺目,直向着昌鸿夫人当胸刺去。
如此变故,实在出乎陶家上下的意料。
这里是他们议事的内厅,外有法阵,内置守卫,对方竟然连夜行衣都不穿,大摇大摆一身白衣摸进来,可见不是狂傲,便是有绝对的自信。
同时他的招式亦是高明之极,甫一出手,房中烛火齐齐一暗,刀光恍若海浪风潮,狂涌而至。
——这等高手,实在是平生所未见!
陶离铮情急之下大喝道:“二姨子,敢动我娘,跟你拼了!”
展榆:“……”
他的目标本来也不在昌鸿夫人身上,原本打算意思一下就得了,结果陶离铮这个混球实在是嘴损到让人手痒。
——他刚才不就是嗓子劈了音吗?怎么就二姨子了!
展榆经常被叶怀遥气的哭笑不得,因为那是他宝贝师兄,对着外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见陶离铮一剑刺来,当下不闪不避,持刀横掠。
为了不暴露身份,展榆手里这柄刀是从陶家护卫那摸过来的,说不上是名兵利器。但玄天楼掌令使出手,自然非同小可。
他这一刀使出,周围便隐隐泛出风涛滚动之声,白光星星点点,萦绕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