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前的帘子自动向两边卷开,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而又忧郁的俊美面容,年轻的男子表情冷淡,施舍般地向他投来一瞥。
那小僧接触到他的眼神,只觉得对方像是看什么死物一样,心中微微一震,平白生寒。
这人的语气也是懒洋洋的,浑似对世间的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见到客人,为何要语带怒气呢?”
稍稍一停,他又道:“进去禀报罢,邶苍魔君容妄,前来拜会各位大师。”
这人总算说出了自己的名号,听在小僧的耳中却更是震惊:“你是邶苍魔君?!”
他说完这句话,有一批听到方才示警的僧人们也已经从庙里冲了出来,将容妄的轿子团团围住。
魔族众人没有得到容妄的命令,不言不动,像一排排沉默的雕塑那般,立在原地。
小僧连忙叫了声“惠善师兄”,迎上去低声对打头的僧人说了经过。
惠善听说这名青年就是邶苍魔君,脸上也露出了惊讶之色,向着容妄看了一眼。
只见他虽然依旧靠在那华丽的座椅之上,但眉眼间已经显出了些许不耐烦之色。
他定了定神,冲着容妄双手合十,道:“邶苍魔君,万法澄心寺于午后起至第二日清晨,向来不接待外客,阁下请回罢。”
容妄道:“无妨,那边叫贵寺的空净大师出来见本座,也是一样。”
这空净论辈分还是惠善的师叔,他不知道容妄找对方想做什么,但却能肯定,绝对没好事。
惠善根本就没动,索性将话说明白了:“佛门乃是清静之地,阁下手下亡魂无数,满身血污,恐扰慈悲之心。况且我寺僧人一向禁止与魔族来往,空净师叔怕是不能出来相见。魔君请回。”
容妄淡淡道:“回去?那可不成。”
话音方落,他忽然便动了!
惠善熟知对方残暴之名,从同容妄对话开始,心中便一直存有警惕,但他也实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来的这么快。
仓促之间,只见宽大衣袍如同一片黑云般掠过面前,巨大的压迫感当头而下!
惠善大喝一声“结阵”,然后抬起右手,悍然扣向容妄的手腕,同时左手持着禅杖,向他肋骨之下横扫而去!
他的功夫着实不弱,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反应过来,挡住了邶苍魔君神出鬼没的一掌。
与此同时,惠善身后的众位僧人也结成法阵,将一股巨大的灵力注入到了惠善的体内,希望众人合力,同容妄相抗衡。
就在他们的精神极度紧绷之时,忽听见对方轻轻一笑。
此时,两边面对面而立,魔将们均未出手,容妄单掌与惠善相对,另一只手还负在身后。
惠善旁边的众位僧人则站成了佛门法阵,向着惠善输送灵力。
他们这么多人,又守着自家门口,地利人和都占了个全,但每个僧人都没有因此感觉到半点轻松,只觉得几乎要被对方的威压逼迫到喘不过气来。
这样弓着马步站在原地,连膝盖都在发抖。
他们勉力支撑着,期望能暂时顶过这一招,然而听到容妄的笑声,心便全都凉透了。
——传言非虚,邶苍魔君竟然真的高深若此!
他们眼睁睁瞧着这魔头面带冷笑,说道:“第一招,还没完。”
话音落下,他背在身后的右手已经平托而起,魔能在掌心中聚集处炫目的光彩。
随即,容妄左手一翻扣住惠善手腕,将他往身前一扯,随即右掌拍出,猛然向着他胸前击去!
惠善情急之下用胳膊挡架,灵息与魔能撞击,他只觉一股阴寒之气袭上,手臂立被震断,整个人向后飞出,将法阵撞散。
面前的无辜僧人们东倒西歪躺了一地,而容妄面色冷凝,竟是手下半点不留情,魔能未收横扫而过,在场人族尽数毙命。
他这个举动,连站在魔将们当中的郄鸾、蒙渠都吃了一惊。
他们都知晓君上明知目前不过圈套,还以为他想借这件事同人族修好,更进一步改善与明圣等关系,却没想到容妄竟真的冷厉无情,毫不手软。
可是在出发之前容妄就已经吩咐过了,没有命令,全体兵将门前待命,谁也不可妄动。
他一招将阻碍尽数灭去,而后大踏步走到寺门前。只见两扇巨大朱门紧闭,肃穆庄严。
容妄直接就是一剑,将门劈开。两扇大门轰隆倒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抬眼一看,这正对着门口的大殿之中原本无人,倒是正中一尊佛像,面露慈悲之色,指捻佛珠,低眉垂首,似在怜惜世人愁苦无尽。
四壁上绘满了壁画,一眼扫去,全都是佛经当中的故事。
容妄微微冷笑,正欲再将佛像毁去,忽听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
四字出口,言咒在眼前化作一片烂漫金光,似要融化世间所有污浊,紧接着金光一爆,向着容妄整个人包裹而来。
这一下非同小可,容妄身为魔族,只消被哪怕一丝一毫的金光侵入身体,身上的魔元便会受到腐蚀,只怕是后患无穷。
他收回要击向佛像的手,旋身一转,身周紫雾暴涨,一瞬间又将金光都挡了回去,滑步向后飘出。
只见面前站着的是为高挑干瘦的老僧,刚才那一声佛号正是出自他口。
此刻,他正冷冷看着容妄,眼中露出深恶痛绝之色。
老僧冷冷地道:“老衲还道是谁如此放肆张狂,竟然擅闯万法澄心寺。原来是你这魔头。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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