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鬼王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塔其格怎么了!”
随着他匆匆而来,周围的人群自发让开行礼,却没有人敢回答他的话,生怕鬼王看见了二王子惨死,失去理智,迁怒于自己。
这回,鬼王身边紧跟着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赛音珠回头看见,凑到叶怀遥身边低声说道:“就是他,丁先生。”
叶怀遥看了那人一眼。只见他跟鬼王差不多高的个头,但斗篷宽大,遮掩了身形,头上还戴着一顶兜帽,很难看清楚面容。
他若有所思,将目光转开了。
鬼王看见了地上的塔其格之后,面色一变,沉声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御医请过来!”
御医早已经来了,这时不得不硬着头皮挤过来,颤声道:“请王上节哀,二王子他已经救不回来了!”
这一点,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鬼王倏地回头瞪向他,御医吓得一缩头,好在对方的目光很快便移开了,犀利地扫过在场围观的这些人。
“立刻封锁宫殿,调查相关线索。”鬼王冷声下令道,“直到把凶手查出来为止!”
要是放到过去,鬼族的整片领土几乎是封闭的,左右肯定都是本族人,要揪出凶手并不是一件难办的事。
但正好这时,鬼王殿中有包括叶怀遥和容妄在内的一千名外来人员,鱼龙混杂,发生点什么变故就不奇怪了,也很容易让人怀疑到他们身上。
听到鬼王这样下令,鬼族的侍卫长如临大敌,连忙领命前去排查。
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不敢说话,这个时候,站在鬼王身边的丁先生忽然开口了。
他问道:“邶苍魔君呢?”
这个语气和声音,让叶怀遥立刻就确定了,丁先生绝对就是丁掌柜。
鬼王果然对这人言听计从,听他这样一问,立刻就要吩咐人去请容妄过来。
“不用请了。”
这时,收到消息的容妄已经施施然走了过来。
在这种人人或悲痛、或惊疑、或愤怒的境地下,他脸上带着一种漠不关心的悠闲,看上去……很欠揍。
容妄朝着地面上的尸体看了一眼,说道:“我已经听人禀报过了,塔其格王子意外身亡。不知鬼王不忙着调查凶手,找我又有何事?”
鬼王看了丁先生一眼,丁先生便向容妄问道:“不知在昨日鬼王宴散后到今早出事之前这段时间里,邶苍魔君可见过二王子?”
容妄答道:“见过。”
一开始鬼王说将邶苍魔君找过来的时候,众人还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这里容妄和叶怀遥都是外人,而且属于行动自由的贵宾,叶怀遥人在这里,问问容妄的去向,合情合理。
但如果容妄真的在塔其格死前见过他,那可能就真的有什么问题了。
丁先生问道:“何时,何处,因何相见?”
容妄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倒是难得没有计较对方的语气,说道:“昨天夜里过了子时,在云栖君的住处所见。”
“当时塔其格来找云栖君,说是受了鬼王的命令,来跟他沟通感情。因为我恰好也在,认为鬼王定然不会提出这样毫无道理的要求,他一定是在没事找事,所以就让他滚。”
容妄淡淡地道:“就这样。”
谁都能听出来,容妄明显就是在故意嘲讽,看来当晚塔其格就是受到了鬼王的示意,故意去找叶怀遥的。
鬼王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似的,询问叶怀遥道:“明圣,是这样吗?”
叶怀遥道:“不错,我当时和魔君在一起,并且听到了二王子与他说话,但是并未出门。”
鬼王道:“二位目前似乎关系不和罢,魔君又怎么会深夜去你房中找你?”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叶怀遥的目光当中带有某种奇异的神采,说不上来是嫉妒痛恨,还是热切怀念。
叶怀遥无论身份和外表都不普通,平日里被人用各种各样的眼神打量惯了,嫉妒或者痴迷他都是司空见惯。
要是放到平时,这样的眼神叶怀遥也不会特别注意,但之前容妄有言在先,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了。
以前桑嘉是不是这样看他的来着?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容妄赶在叶怀遥前面,替他回答了鬼王的问题:“我二人并无不和,只是在某些事情上面产生了不同见解罢了。我想去找云栖君把误会说清楚,碍着谁了吗?”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旁边一些人听了容妄的话,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觉得好笑。
这邶苍魔君冷着脸一副高傲霸气的模样,把话说的好像去完成什么宏图霸业了似的。
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吃了一通飞醋之后,自个又觉得心疼后悔,半夜里偷偷摸摸去爬床哄情人高兴。
被人质疑了两人关系不好,还忙不迭地反复申明,两人之间不过是小矛盾,生怕谁趁机挖了墙角。
饶是叶怀遥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鬼王身上,听见了容妄的话,脸上也不由微微一热,
过去容妄什么事都在心里憋着,他想听一句实话比登天还难,现在倒好,该说的说,不该也和盘托出。
好像铆足了劲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牢不可分,吵架也不能掰。
叶怀遥掩饰般的低头轻咳了一声,目光无意中一瞥,忽然注意到一个疑点。
因为昨晚刚下过雨,不光是塔其格的尸体挨浇,就连花园中的地面都有些泥泞。
方才鬼王和丁先生走过来的时候,也留下了浅淡的脚印,叶怀遥刚才就是看见了那些脚印。
他发现,鬼王走路时,每两步之间迈出的间隔,要比丁先生短了不到一半。
这很不合情理,两人是个头差不多高的成年男子,就算是鬼王的身体比例失衡,腿长得比别人短一截,正常走路也不至于迈这样的小碎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