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时人皇在战后曾与各族定下盟约,盟约条例之一便是双方不得干涉彼此内务。
多年以后的现在,一部分妖族却背弃了盟约,来到人族之中搅弄风云。
人皇已去千百年,你们人族四分五裂,这盟约又能限制到谁呢?
白骨女冷笑,主人说得对,只有那些愚昧的老家伙才会纠结这些没意义的东西。
族里那群老东西,守着当年和人皇的盟约又有何用。人皇死了都多少年了,承诺算个屁。凭什么他们要因为一个早该随着老东西入土的玩意,一辈子被限制住,再也不能随心所欲?
妖族比人族强大太多,若非神族多管闲事,他们根本不需要龟缩一隅。
只有她的主人,才能让妖族恢复往日荣光!
所以你们在中间搅浑水?扶苏察觉到韩非子搭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估计是被他们谈话中透露出来的内容惊到了,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手背。
现在盟约约束力确实很低,但你们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人族会再出一位人皇?
不可能!
这句嘲讽对白骨妖的打击似乎很大,她尖锐叫了一声,情绪激动之下扯断了自己的手指骨节。
她看都没看就把指骨随手扔了出去,面上带着魅惑意味的笑意瞬间消散。
昆仑天女永世不出,人族就绝不会再有人皇!
白骨妖一副被踩到了痛脚的模样,她张开双臂,从这具美艳的皮囊中脱身而出。
衣裳裹着人皮掉落在地,一具人形白骨带着森森寒光从中走出来。
韩非早晚都会死,至于你,公子扶苏......你本可以再活二十年,是你找死。
地面在一瞬间下陷,先前被扶苏察觉到的阵法随着白骨的动作浮上来。诡异的红光蔓延在玉树林间,交织成一圈又一圈的异族文字。
这血腥的文字在阳光下化作锁链的模样,将下方几人都环绕其中。
那阵法出现的一瞬间,扶苏脑海中刹那就清楚了它的作用。
那是一个束缚灵魂的阵法,通常是没本事保证夺舍成功的才会用它来彻底解决原主的魂魄。
就比如这白骨妖,她目前为止夺来的皮囊,大约都是把人骗到这玉树林中,把对方的记忆剥夺给自己后,再借用这阵法毁灭她们的灵魂。
这种情况,连地府都很难追踪到痕迹。
先生,还请闭眼。
扶苏偏头说了一句,在韩非下意识听从后抬手翻出了七弦,信手一拨
玉色琴弦荡出无形气流,弦音响起的一瞬间,那瞧着气势磅礴的阵法登时静止。
颇为可怖的白骨女随着阵法灵光一并被禁锢在原地,下一刻化为了飞灰。
结束的速度太快,几乎就在韩非眼睛一睁一闭间,白骨妖死得连灰都不剩。
就,实在是有点......
扶苏微微睁大了眼,盯着白骨妖原本站立的位置半晌后,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指尖的七根琴弦。
这白骨妖啰啰嗦嗦一大堆,他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这么脆的吗?
他还特意带了地府给的槐树枝,打算要是打不过就摇鬼差来帮忙呢。
结果压根就没用到,所以越话唠的家伙越没用对吗?
比如说这白骨妖,比如说那个疑似跟父王求救的太子丹。
正在扶苏尴尬之时,半晌没听到动静的韩非睁开眼,忍不住按紧了身前孩童的肩,低声道:这...也在...你的...预料中吗?
......
扶苏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怎么说呢,这个还真没想到。
如果现在他跟先生实话实说,先生会信吗?
以及,他原本打算活捉来着,这下子都死透了,他要拿什么跟父王交代?
要不然,把黑白无常叫出来交差可以吗?
扶苏摸了摸袖子里的槐树枝,决定还是不要了。毕竟之前就把地府的存在瞒住了下来,要是之后再暴露给父王,怎么想他都会比较倒霉。
先生,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七弦早在韩非看过来之前收回,扶苏沉思半晌后摆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拉了拉韩非的衣袖。
我一下子跑这么远,再不回去肯定会挨父王骂的!他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韩非。
到目前为止仍然惊魂未定的韩非,再度对自己的学生有了某种深刻的认识。
公子...莫忘了...方才的话。韩非若有所指,旋即转身就走。
这荒郊野外的谁能认出是哪,只有找到有人的地方询问才行。韩非以前也在各国游历过,对其他国家的方言也有所了解,要打听清楚情况并不难。
但扶苏鲜少离开咸阳宫,倒是真的不太能适应。
想到这里,他又停下了脚步。
扶苏见状,忙小步跟了上去。
他当然知道韩非话中的意思,先前自己就承诺了,等到安全回去后就跟韩非说清楚这次的情况。
不过这也意味着,韩非与他的交集会更深,日后立场或许会更难办。
这一点,韩非未必想不明白。
不枉他这一年持之以恒刷韩非好感。
这次行动实在是太大胆了,他也是磨了父王好久才被应允。虽然跟原本的计划有点出入,但收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如果能一并把韩先生的事情解决,回去之后父王肯定会对他计划中的自作主张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啦!
扶苏越想越有戏,眼神都明亮起来,周身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韩非微微低头,便瞧见他这位学生难得如同孩童一般的幼稚模样,且不是他面对太子丹时故意表现出来的那种,而是发自内心的兴奋。
出宫一趟,就这么高兴?
韩非不由得怀疑,扶苏这么大胆,是不是因为秦王平日里太拘着他了。
先生,那边有人!
走出玉树林,又穿过了一座山后,韩非总算是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烟。
苍青山峦横卧之处,有两个小小的人影出现在炊烟之下。随着他们越走越近,也能看清来者何人。
那是一对男女,男子头发花白,全部盘在头顶,露出近乎褐色的皮肤。他身后背着一个大竹筐,正费力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