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之微坐在薛岑右手边的桌子前,旁边挨着赵文汐。
身为大理寺不大却也不小的一个官,赵文汐必然也要在场的。
杯子里的茶热气还没散,孟之微将之挪远了些,从自己的荷包里拿了一颗杨梅,酸甜的味道立马让口舌生津,灼心似的干渴也缓解了不少。
杨梅的气味在短距离中弥漫出一瞬,薛岑偏过头来,见孟之微一个人吃得直咂嘴,忍不住问:“孟卿一个人独享什么好东西呢?”
孟之微听到声音,差点把杨梅核咽下去,回神把自己的荷包摊出来,颇有点上供般的小心翼翼,“这是我夫人用各种药料蜜炼的杨梅,生津补肺去恶味,外面用薄荷叶或者橘叶包着,所以又叫衣梅,像这样的天气用来正好。天干火燥,皇上也别上了火才是。”
“孟卿果然有个好夫人。”薛岑也没客气,用指拈了一颗,剥开外面沁人心脾的薄荷叶,杨梅的甜酸便直扑口鼻,令人燥热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只是孟之微看见薛岑似乎比平时清冷的神色,想起黄鹤风的话,觉得他似乎、好像、真的有点心情不好?
琴濯以往心情不好,说两句好话或者给她买买东西也就好了,这皇上生气孟之微可没辙。天下都是皇上的了,还有什么能是他想要的?
孟之微暗自发愁,见薛岑似乎对自己的杨梅感兴趣,只是今日带的也不多,之前给赵文汐分了一些也就剩三五颗了,便道:“皇上若喜欢这梅子,回头我让夫人再腌制一些。”
“那便劳烦孟卿夫人。”
孟之微未想薛岑这般干脆又不客气,答应下后又暗自懊恼,想着编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在琴濯那儿蒙混过去,她若直说是给皇上的,琴濯一定不依……
唉……嘴快真令人头大。
或许是那衣梅真起了效用,后半天薛岑可算没再折腾这帮大臣,在凉亭里用过午膳,便一直在后院的水榭中议事,还专程叫人从宫中运了冰鉴出来,这个午后总算不再那么难过。
午后余热还没有完全散去,天际的夕阳像个被烤得焦黄的烧饼。
外面的伙食不是太合胃口,已经被琴濯养刁的孟之微觉得总是差那么点味道,对着远山看了半天就想流口水,只盼着皇上快些说散,回去的路上先买个烧饼垫吧垫吧。
头先重要的大事孟之微都记在了心里,后边都是些零碎的事情,也跟他们工部无关,奈何薛岑没发话,他们也不敢随意告退。
孟之微已经开始左耳进,右耳出,心道皇上是个兢兢业业的好皇上,就是太过头了。那尚书大人家的孙子有了孩子跟您有啥关系?这也要关心?!
说好听点,皇上这是关心下属。说不好听的呢,皇上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之微!”
觉察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孟之微猛然回神,见薛岑和赵文汐都看着自己,心里一咯噔忙调整了下神色,左右看看又一脸茫然。
赵文汐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皇上说占用你休沐的时间,便往后顺延。”
孟之微恍然大悟,忙谢了恩。
薛岑也没责怪她走神,看了眼天色,道:“今日劳顿众卿家,各自早回吧。”
终于等到散伙,孟之微雀跃的心情差点兜不住。
往外走的时候,赵文汐又告诉她:“方才我门下的人说,夫人好像在外面,别是有什么急事,你快去。”
“喳喳来了?”孟之微一愣,赶紧拎着袍子往外跑。
“你慢些跑!”赵文汐看着孟之微飞也似的身影,摇了摇头,回身看到薛岑也朝着门口过来了,看样子准备回宫,“皇上。”
薛岑抬手免了礼,从门口的台阶朝下望去,约莫能看到孟之微撒了欢儿的身影,跑到一棵柳树下才停住,兴奋地抓住一个人的手。
“是孟卿的夫人来了?”
赵文汐忙回是。
柳丝遮挡了视线,又离得有些远,薛岑眯了下眼睛,倒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
“你可有见过孟卿的夫人?”
赵文汐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又觉得薛岑这话问得有些奇怪,斟酌了半晌道:“孟夫人贤惠聪敏,是女子的典范。”
显然薛岑并不想听这些浮于表面的话,也反应过来自己身为君主,问臣子的内眷确实有些唐突,遂没有再言语。
黄鹤风最知道薛岑的心事,想来皇上去了状元府几回,一直欣赏孟夫人的厨艺,却不见其人,便道:“奴才去通传状元爷一声?”
“罢了。”薛岑看了眼柳荫下差不多重合在一起的身影,转头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薛岑:只要朕不见人,真相就成不了真相(嘴硬.jpg)
第11章
若非要乔装身份,孟之微还是挺乐意在朝中做事的。
秋冬还好,夏日是她最难熬的时候。本来天气就热,她还得在胸前里三层外三层,琴濯调侃她每天都在蒸馒头,越蒸越大。
难得的休沐,孟之微总算可以一身轻地在家,随便怎么横躺竖站的。
说来还是他们的皇上英明神武,体恤下臣。以前都是雷打不动的十日一休,皇上登基以后,便改为五日一休,像酷暑时节,还有另外的补贴。
孟之微觉得,自己也算赶着了好时候。
奈何总有人不这么认为。
孟之微叹了一声,听到房门前踢踢踏踏的声音,侧棱起身摇着扇子跟门前的琴濯对视,“大中午的还出去啊?”
“不出去你吃什么。”琴濯端着一壶凉茶,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孟之微看了就皱脸,喉间一呕还是凉茶的味道,却也敢怒不敢言。
昨日她回来的时候就有些头疼,显然是白日晒得狠了。琴濯没说她,倒是把皇上念叨了一晚上,什么闲的没事干不如去隔壁村掏大粪,她有心替皇上辩解,都被瞪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