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的次序都是根据官职大小排列的,除非皇上特别恩典。我们的位置大约还在后面些,一会儿你只管吃就对了。”
孟之微这么一说,琴濯就觉得心里有点底了,“你既这么说,我可就照办了。”
能见识一下宫里御厨的手艺,她还是挺期待的。
夜宴的气氛也没有琴濯想象中严肃到不苟言笑,由别苑入口进来,便见人员往来,也不拘身份地位,彼此招呼寒暄。
他们迎面就遇上了赵文汐和一位老大人,孟之微提前就告诉琴濯:“那位就是文汐的老师,尚书杨大人。”
琴濯看着脚步健硕的老爷子,忙整理好神色,毕竟这老爷子也算孟之微的顶头上司。
“刚还跟文汐念叨你,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杨大人嗓音洪亮,精神面貌也跟他古稀的年纪不符,看见孟之微身侧站着琴濯,夫妻二人均是容色俊秀,堪称一对璧人,笑容更甚。
“大人。”孟之微微微拱手,随后轻拥着琴濯上前,“这是内人琴濯。”
“大人有礼。”琴濯福了下身,又同赵文汐见过礼,未免言多有失,非到必要便不开口。
琴濯的姓氏较为罕见,名字也是琴父当年翻遍古籍煞费苦心定下来的,杨大人一听就觉得特别,再看琴濯落落大方,便觉得是个好娃娃,孟之微没娶错人。
几人说了会儿话,杨大人笑着道:“那行,你们年轻人且乐,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了。”
琴濯倒没觉得打扰,原以为朝中的大官都是迂腐古板的,这老头子说话倒是乐呵,完全不像是年逾古稀的人,难怪颇受孟之微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敬仰。
赵文汐的座位离孟之微最近,便一道入了座。
琴濯暗暗观察了下周围,也有其他的官员带着家眷,还有衣着华贵的妇人挽着年轻的小姐,应该是高官诰命。
琴濯见年轻的闺秀还不少,想到什么悄声问孟之微:“皇上是不是想借此选妃啊?”
“皇上有没有这个心思不知道,别的闺秀们大抵是有这个想法。”孟之微对此心知肚明,看了圈人见怪不怪了。
“可惜咱们没早要个女儿,不然也能带出来炫耀炫耀。”
孟之微抬起手触了下她的额头,“酒还没喝已经开始说傻话了。”
“我说收养的,你总不同意。”
此事的顾虑孟之微早已言明,听后也没多说,把一碟干果移到她面前,转移她的注意。
宴席还未开,人也未到齐,琴濯见其他人也没动桌上的东西,小声道:“这会儿能吃么?”
“都是餐前零嘴,不必顾忌。”孟之微说着,捏了个核桃给她。
琴濯遂才放心,又怕桌上弄一堆屑壳不好看,便用帕子包着,放在高脚盘子的后边。看见有人来时,她便提前停手,随着孟之微跟人打打招呼。
宴席前的时间有些冗长,琴濯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跟孟之微小声交流:“那是谁家的千金?身姿好,腰长腿长屁股翘,这次会不会被皇上看上?”
孟之微也完全被她带跑偏了,跟着去看,“是不错,好像是王大人的小闺女,京中有名的才女呢。”
“那个黄裙子的也长得漂亮,刚才她的手帕掉了,我给她捡的,她还冲我笑了!”
“那是将军府千金,刚成亲不久。”
“啧,对方是哪只猪?”
“……夜北侯。”
两人不住交头接耳,在旁人眼里看着亦是伉俪情深、如胶似漆。赵文汐坐在旁边,感觉自己头顶已经燃烧起了火亮的烛火。
宴席还未开始,琴濯已经被往来的佳丽迷晕了眼,叹道:“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都喜欢三宫六院了,这么多的美人,每天看都不重样,收集起来真是艳福不浅。”
孟之微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若当了前朝一般的女皇帝,大概也是个贪恋美色的昏君。”
“这个我承认。”
“……”
“食色性也,你说的。”
孟之微无奈纠正:“是告子说的。”
“总归是这么个道理,直面自己内心的欲望有什么不好。”琴濯勾了下鬓后的一缕头发,继续张望着新来的美人,“都像男人似的,贪图美色还死不承认,非得编出许多理由来,假正经。我就不信,今儿这么多美人,他不再收几个进去。”
“道理没错,不过你这个‘再’没用对,皇上至今可还是后宫冷清,后位虚悬呢。”
在琴濯对薛岑的认知里,这一点确实令她挺惊奇的,连声音都拔高了,“原来他现在还是个雏?!”
连孟之微都吓了一跳,慌忙看了下旁边的赵文汐,见他毫无所觉,赶紧捏了下琴濯的手。
琴濯掩着口,重新收回声音,只是对这个事实还在消化中。
孟之微纳闷:“你这表情就好像天都塌下来了,至于这么震惊么。”
“你不震惊么?皇上登基得有五六年了吧……”琴濯伸指手指算了算,“身处宫娥千百的皇宫,居然还是个童子鸡!”
琴濯的用词一个比一个直白,孟之微都快没耳朵听了,便是薛岑听不到,她都要替薛岑臊得慌了。
“……洁身自好的皇上也不是没有,毕竟这码事,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
“啧啧啧,真是想不到呐。”琴濯摇着头,满脸的惊讶还未散尽。
孟之微听着她的语气,默默地打量了下她,这五十步笑百步也是没谁了。
因这突如其来的事实,让琴濯对薛岑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同情,再见他便不是那么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