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以来,孟之微老觉得他心不在焉,这几天又这么热,他已经有两三日不曾回家了,吃喝都扎根在了这里,不禁担忧道:“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是不是中暑了?”
琴濯也附和:“是啊,天气这么热,你们又成天泡在这案卷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可要及时注意。”
赵文汐忙道无碍,有些狼吞虎咽地领了那碗冷元子的情,便站起身来,“我想起来还有些案卷要整理,先去一下。”
“有什么案卷我一会帮你整理啊……哎……”孟之微话没说完,他已经没影子了。
琴濯看着赵文汐行色匆匆,猜测道:“该不会是我来了,让赵大人不自在了?”
毕竟他们是两夫妻,在人家没成亲的人面前说说笑笑的,可能让人有些不知道怎么搭话。
“文汐也常去府上,以前不也自自然然的。”
琴濯没细究,只是想起来之前她说赵文汐躲着她,又压低了声音:“赵大人这段时间还躲着你呢?”
孟之微想了想,道:“那倒也没有,就是感觉人变得有点傻乎乎的,经常喊不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没旁敲侧击一下?”
“他那个嘴啊,比蚌壳都紧,除非他自己说出来。”孟之微无力地摇摇头,深觉“男人心,海底针”。
琴濯琢磨了一阵,也是不明白,只能又叮嘱孟之微平日小心行事。
“得了,我也先回去了。”
孟之微看了下外面烤得正热的天,在地上倒一碗油都能烧起来,劝道:“这个时候还是别出去了,等太阳下山再说。这里平常也没别的人,就我跟文汐。”
“呆着也没意思,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卖干花的店,我想去瞧瞧。”
孟之微拗不过她,只能把冰过的瓜果给她装上一些。琴濯只拿了个桃子,却用手绢包了一块冰。
“马车里太热,还是这个好使。”琴濯包着冰块贴了下脸,一瞬的刺激令她浑身都凉爽得哆嗦。
“这里的冰倒是不缺,等我回去的时候干脆给你捎上一些,晚上放屋里也凉快。”
琴濯四下打量,偷偷道:“你薅羊毛的时候可别让人看见。”
孟之微失笑:“这哪里就是薅羊毛了,都是我们应有的份例罢了。”
琴濯这才放心,便是一两块冰不怎么值钱,她也不想让孟之微扣上“贪污取利”的帽子,那可是得不偿失。
离开大理寺后,琴濯却一时没勇气上那马车,让茶白把四面的帘子都撩了起来,散散里边的热气。
干热的北方总是有个好处,只要寻个阴影处就能有一口喘息的时间,不像钱州就是泡在水里也会有源源不断地湿热之气侵袭。
琴濯在柳荫底下站了一阵,等帕子里的冰快化没了,方才挪动步子。
黄鹤风甩着拂尘颠颠地跑过来,眯着笑眼,“夫人安!皇上请夫人过去说话。”
他蓦地冒出来,琴濯也挺纳闷的,扶着车辕四下一望,也没看到薛岑在哪里。
犹豫了片刻,琴濯只得松开手,让茶白在一旁等候。
左右茶白他们都是宫里来的,琴濯知道他们对薛岑有关的事只会服从或者守口如瓶,也懒得在他们跟前隐瞒。
跟着黄鹤风拐进一座高墙内,琴濯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车篷应着季节也换成了清淡的翠竹色,外面还是平平无奇,琴濯却知道里面大有乾坤。
推开竹帘进去,琴濯就被丝丝凉气所包裹,盈满车厢的清凉让她身上被烘烤过的灼热愈发散出来,她觉得两个脸蛋都热烘烘的。
“臣妇——”琴濯原本要规规矩矩地行个大礼,一个头磕到一半,一行鼻血直流。
薛岑忙伸出手将她下巴抬住,眉心带着焦灼,“这大热天的,怎么还在外面?”
琴濯一张口就觉得鼻血要从喉咙灌进去了,移到一侧赶紧用帕子堵着,面上不掩尴尬。
她都鼓足全部气势要摆出冷淡决然的态度了,却发生了这样的状况,实在有些丢脸。
薛岑暂且没有理会她的疏远,用一方帕子从冰鉴里包了块冰,等丝帕浸出些许水渍,一声没吭便将她拉了过来,不等她挣扎,用丝帕覆在她的鼻梁处,“小心血呛到喉咙里去。”
琴濯也觉得鼻子里还在热流涌动,一时没敢动弹,只是睁着大眼愤愤地盯着他。
好歹也打个招呼!土匪一样!
比起她无视自己,薛岑觉得这般舒坦多了,眼含笑意地回视着她,熠熠之中不乏深情流转。
琴濯渐渐败下阵来,合下了眼睫规避着那比外面的艳阳都火热的目光,等情况稍好些,便赶紧从一旁坐了过去。
身边没了软玉,冰鉴内的凉气重新换进来,薛岑颇觉遗憾,摊了下手道:“又把我用完就扔?”
哪里就用了!琴濯心头愤然,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蠢蠢欲动的火气,“臣——”
看着她粉唇微张,薛岑好像已经读懂了她接下来要说的字,神色不明道:“知道我对你有意,还成天‘臣妇臣妇’称个没完,你也觉得违背纲常的这种事挺刺激?”
听他把话说得如此自然,琴濯不禁涌上一股羞愤,忍不住道:“原来你还知道这是违背纲常的?”
她一改脾气,薛岑就觉得彼此的距离倏然拉近,不怒反笑,“我的目标一向明确,只是不知夫人考虑得如何了?”
薛岑倾身向前,看她不自觉地闪躲,便勾了下她脸颊边的发丝。他的手上也留有冰鉴倾泻而出的凉气,触及琴濯留有余热的面庞,好像一缕清风拂过。
许是温度的对比太过明显,琴濯一下觉得自己脸上更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喳喳:我中暑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