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一扬手,坐在后边的软塌上, 不甚在意道:“怕什么,自在还在后边呢。给爷过来斟茶!”
看了几眼二当家的神色,孟之微暗地寻思,莫不是兄弟阋墙,崔景的死难道是二当家一手促成?可看这人好色成性,也不像个会动脑子的,到底有什么内幕……
孟之微心里琢磨着,拎着茶壶款步上前,“奴婢身份卑微,在这里都是听人分派,一不小心就要落人口舌,二当家若是自在了,可别忘了奴婢才是。”
“把爷伺候舒坦了,自然有你的好处。”二当家见人服软,脸上便乐起来,“等爷去海国的时候,就大发慈悲带上你!”
“二当家要出海?那这可是大好事,光有茶是差点味道,奴婢这就去取一壶酒来。”
孟之微说着便要起身,却被二当家拉住,鸡皮疙瘩差点掉了一地。
许是怕她再跑出去半天不回来,二当家也没那个耐心,遂道:“爷房里就有酒,去取来咱们两个先喝交杯酒!”
孟之微见状,只能按下他刚起的身子,忙道:“二当家告诉奴婢放在何处,就不劳您动弹了。”
“爷就喜欢你这种乖觉的!”想到即将拥美人入怀,二当家更是乐开了花,指了指阁子告诉她放酒的地方。
孟之微转到阁子内,看到桌上喝到一半的酒坛,眼眸一转,悄悄撩起裤腿一角。但见小腿一侧贴着好几个小纸包,都是夏起事先配好的,她出门前为了以防万一都随身带上了,蒙汗药毒/药一应俱全,未想真派上了用场。
“敢吃本大人的豆腐,喝不死你!”孟之微心里头冒火,随后想到将来这二当家没准还是个人证,遂又一转手,把那包蒙汗药解了下来。
她拿了两个茶杯,把药下到其中一个里,又担心药效不够,把指尖沾湿了一些,依次在蒙汗药中浸了一下,让药粉藏在指甲缝里。
听到二当家的催促,孟之微把酒杯晃了晃,看不到其中的药粉残渣方才出去。
酒已剩半坛,也消磨不了多长时间,孟之微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说好话。她每次斟酒的时候都会无意把手指头往酒里碰一下,让指甲里的药粉也融进去。
眼看最后她觉得十根手指头都泡干净了,二当家还喋喋不休要拉着她往床上走,心里一急,差点就想掏出裤兜里的东西砸晕他。
大概是老天爷也不想让她这么心急崩形象,二当家踉跄走到床边,往床上一摔,脚一翘终是昏睡过去了。
孟之微可算松了口气,忍不住又踹了几脚人,想到二当家迷醉时说的三言两语,预想这帮人肯定是有什么别的计划要跑路,当下不敢再久留,去后花园的假山洞里看了看被自己打晕的丫鬟,见人无事方才驮到比较显眼的地方,制造了一点小混乱逃了出去。
且说薛岑那边也是忙不迭部署,崔景身死的消息传到了衙门,这罪名自然又落在了他们头上。
“前有私藏官银,后有谋害人命,看来我们这断头饭是吃定了。”
听到夏起的戏言,府尹不觉出了一头汗,忙道:“下官这就派人去查明实情捉人!”
“不急。”薛岑扬唇浅笑,“好歹人家忙活一场,让人把戏演完了才好,这么精妙的布局,总要完完整整的方显他英明。”
想到孟之微可能还留在庄子上,夏起犹豫道:“你既部署好了,我先去把状元爷带回来?”
“你挺关心她?”
夏起翻了个白眼,“哪儿是我。”
薛岑旋即知道他是因为苏沁才对孟之微颇多关照,禁不住有点感慨:“我们总以为自己是赢家,到头开还是亏得多。”
也幸而孟之微是女儿身,要不然都不知道掀起多少酸风醋雨,虽然现在也没见少。
“得了,你就去瞧瞧,她到底不会武,脑子转得快四肢不发达,别出意外为好。”不然回头他跟琴濯也不好交代。
夏起抬脚便走,刚出门便看到孟之微跟着琴濯一道来了。
“皇上还在?”孟之微急急忙忙问。
夏起指了下地方,见她连话也来不及多说便跑了进去,心倒是放了一半,“居然自己跑出来了,倒也不算太笨。”
琴濯走在后边,听到他的话就不服气,“微微聪明着呢!不然怎么考上状元!”
见她神情之中一股得意,夏起故意道:“这话让师弟听见保准伤心。”
深知薛岑是个醋罐子,琴濯也害怕他又听岔胡思乱想,毕竟她现在是理亏的那个,还得时时刻刻哄着那条心灵脆弱的龙才行,闻言下意识回头看了下,一副小心的样子,也没了方才的神气活现。
夏起暗道真是一物降一物,这两人也不知是谁降谁。
孟之微将自己的推测告诉薛岑,得知他已经让人部署好了,揣了一路的大石头方才落地。
这一天时间琴濯也是心里没着落,虽然薛岑一再保证她会无事,可总也忍不住挂怀,好在她人已经回来了。
看她模样虽然没有受什么大罪,却也不像多滋润,眼下做吃食也来不及了,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档,琴濯去隔壁的铺子买了些刚炸出来的金钱虾饼,还有煮得黏糯的红豆粥。
“我在那里就啃了半块馒头,若不是看见这虾饼,倒还真忘记自己会饿了。”孟之微咬了口虾饼,里头鲜香味美的虾肉还冒着油汁,当即被勾动馋虫,一口比一口快起来。
“你慢点儿吃,这儿还有。”琴濯看她狼吞虎咽,赶紧倒了杯茶放在她手边,“你也是的……悄无声息就混在那里不出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要是让人发现你,你就不怕自己小命不保?我看满朝都找不出来你这样尽忠尽职的。”
“尽忠尽职不也是应该,何况这事总归还是关系到孟家,我自己总得出点力。”长久没进食,这一下吃得急了,没一会就觉得肚中饱起来,孟之微咽下嘴里的东西方才有空说话。
她总归说得有道理,便是身份没暴露那会儿,无论是在工部还是大理寺,都是埋头干实事的人,琴濯对此也习以为常,想到事情即将告一段落,心里还是松快异常。
“那个崔景真死了?”
孟之微擦擦手,笑道:“你既这么问,肯定也是怀疑他没死么。”
琴濯反应过来,哼道:“这个老狐狸,居然想栽赃金蝉脱壳,亏得我们早有准备,不然真是被倒打一耙了。”
想到此前崔景对他们诸多客气,万事周到,心里居然已经算计着他们的性命,纵然知道崔景不是善茬,琴濯还是难免感慨一句人心叵测。
“我想想世上有崔景这样的人就觉得浑身发凉,都不敢相信人了。”
“人都有三六九等,你偏拿个下作的来做参考,可有些极端了。”
琴濯看她端着茶杯悠然抿了一口,明明穿着女装,头上还梳着个双丫髻,坐姿却是四平八稳跟个莽汉一样,不由笑了一声,“你这样子是越来越怪。”
听她一说,孟之微才回过神来,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叹道:“不瞒你说,穿着这一身我浑身都不自在,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