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多谢父皇赐婚。”
几乎是宣和帝话音刚落,戚北落便赶紧接上,见顾慈还傻站着不动,伸手把她拎来,一道跪下谢恩,余光睇向宣和帝身边的大太监王福,让他快去准备。
王福错愕地四下张望,宣和帝颔首,他便迈出一只脚,可岑清秋一眼瞪来,他又吓得缩回去,哈腰讪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岑清秋皱眉,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裂痕,“他是本宫的儿子,他的亲事,该由本宫做主。”
“他也是朕的儿子。”
宣和帝拔高音量,神情挑衅。难得能噎皇后一回,他岂能轻易错失良机?
从腰间解下一枚羊脂白玉佩,示意顾慈上前,“朕今日只是‘路过’,只是‘路过’,真的就只是‘路过’,所以没来及准备好礼,这玉成色不错,跟了朕好些年,送你了,算作是见面礼,改日会再有正式封赏,跟圣旨一块送去定国公府。”
顾慈呆呆地接过,又呆呆地谢恩,最后又呆呆地被戚北落拽出去。
屋里人跟着他们一块退下,岑清秋再坐不住,提着裙子追去,“诶!喂!谁让你们走的,都给我回来。”
跑到半路,身子突然凌空,眼前的景致都颠倒了,等她醒神,人已经被宣和帝扛在肩头,她脑袋一阵眩晕,使劲拍他,才喊了句“你放我下来!”,就被他轻轻放在了床上。
她狠狠瞪去一眼,扭动身子要下床继续追,视线突然变暗。
宣和帝一条腿贴着床沿,笔直立在地上,另一条腿曲起,膝盖跪在床上,两条长臂将她牢牢围困在自己和床褥之间。
久违的龙涎香充盈鼻尖,岑清秋忽地心头乱撞,错开眼不看他,语气依旧强硬,“放我出去,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毁。”
顶上响起一声轻笑,“还嘴硬呢?你明明就很喜欢那丫头,不然这几日干嘛总送东西去定国公府?”
“我没有。”
“你没有?东西都偷偷混入东宫,跟着一块送去,有几样还是我送你的,东宫可没有,你还不承认?”
“我、我……”岑清秋噎了一下,面色涨红,“那些东西我不喜欢,就顺手丢过去了,怎的?陛下不高兴了?
宣和帝一笑,低头,额头抵住她的额,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唉,你啊你……想答应这门亲,又拉不下脸,我帮了你一把,你还不领情,真是个不诚实的小东西。”
边说,手边绕上她腰间的裙绦。
岑清秋一把拍开他的手,冷笑道:“陛下不是喜欢柔弱的女子么?怎的今日到我这来了?”
宣和帝觑眼自己的手,又瞧眼她,挑眉,“吃味了?”
岑清秋翻了个白眼,懒怠回答,推开他下床,小臂却被攫住。他轻轻一用力,她人便倒入他怀中,同他一道滚入这绣着百子千孙图的锦被中。
“我现在就喜欢你这样嘴硬的。”
衣裳如花般簌簌散开,温热的吐息喷在耳畔,岑清秋控制不住红了脸,咬唇,抓住他的手,“你、你不是路过么?怎的还不走?”
语气略略带起点柔意,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宣和帝望着她那水雾涳濛的眼难得露出点小女人的娇羞,能叫后宫佳丽皆失颜色,他心头悠荡,抬起她的下巴,“刚才是路过,现在不是了。”
说完,便扯下帐幔,低头吻上。
顾慈手捧着玉佩,走在夹道上,人还有点懵。
这事真就这么定了?也太容易了吧。
仰面瞧见戚北落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隐约还有点怪,她思忖良久,终于想明白了。
“陛下是你找去的?”
戚北落扬眉,点了下她鼻尖,“知我者,慈儿也。”
顾慈鄙夷地拍开他的手,暗自腹诽,这人真是……为达目的,连自己的亲爹亲娘都算计,但转念一想,方才皇后娘娘瞧见陛下时的眼神,比见到任何时都要明亮,心底亦是欣慰。
娘娘应当,是很想念陛下的,只是碍着身份不好直说,也不好霸占着人,不让他去御幸别的女人。而陛下心里应也是惦记娘娘的,否则也不会纵容她在御前这般放肆。
明明心里有彼此,却因了这条条框框的规矩,只能憋着。
那他呢?顾慈望着身边的男人,心头怅然,他将来也会做皇帝,为了各种原因,也得广纳后宫,到时自己会如何?
戚北落觉察到她目光,垂眸正色道:“不会。”
顾慈一愣,“什么?”
戚北落笑笑,“你不是在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和母后一样,要接纳别的女人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不会,只有你一个。”
顾慈心头大跳,一行惊讶他是如何看穿自己心事的,一行又感动不已,知道这话很难兑现的,但依旧高兴。
见他还在看自己,她瞥眼身后的宫人,红着脸瞪他,“瞎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担心这个了。”
戚北落点头,“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这事不会发生。”
顾慈又横去一眼,低头走自己的路,不再睬他。
日头穿过云翳,一线天光照在足前,她踩着往前走,袖子突然被扯住,她手一抖,就被他抓了去,紧紧攥入掌心。宽袖下垂,将独属于二人的秘密妥善掩藏,旁人瞧着,也只会觉得他们走得近些,不会生疑。
顾慈微微偏头瞧身后的宫人,犹豫了下,没把手抽出来,悄悄地张开五指,和他十指交缠而握。
戚北落目不斜视,神色如常,漆黑的眼眸却一点一点漾起和煦的笑意。忽觉这夹道,有些短了,竟一下就走完了。
左右今日无事,他便问:“出宫后,你可还有想去的地方?”
顾慈点头,“想去集市买些鲜鱼,给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