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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盐 第3节(2 / 2)

那天晚上我还是没有出席晚宴,因为我满身灰土的样子被一个姑姑看到,她狠狠训了我一顿,把我推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不许我吃晚饭作为不守规矩的惩罚。我熟门熟路的从柜子底下翻出平常储存的食物,撕开一袋面包没滋没味的吃着,有点好笑的回想刚刚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又是禁食,不过也好,我存在这里的东西定期能被吃光不至于浪费。

我在满室昏暗里平静的安慰我自己,嘴里的面包却尝到咸津津的味道,我伸手去摸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满脸都是眼泪。那件黑色西装在我的膝头,我把脸贴到柔软的布料上,呼吸着似乎有男孩身上温度的淡香味。

睁眼时我注意到西装上面有一枚精美的胸针,一颗圆润的珍珠镶嵌在一圈钻石中,看起来就很昂贵。我轻轻的吻了吻中心那颗洁白珍珠。

珍珠是纯洁无暇的,也是我永远都变不成的。

即使那枚胸针足够昂贵,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玩意。杨沉早就忘了我,或许他从来也就没记得过我。我和他在高中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大概无非是“借过”“抱歉”之类的,直到高三他成了我的同桌,我的名字才出现在他的认知里。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上床,但是那个晚上昏暗房间里的胸针忽然出现在我脑海里,完美纯白得刺眼,于是便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

我请了假,杨沉熟门熟路的带我进了酒店,甚至都不需要在前台开房间,因为这家酒店是他家的产业。不过这样省去了我很多麻烦,比如说我没带身份证,比如说我还穿着又丑又土气的校服,背着的书包里装着破破烂烂的笔记和今晚要写的卷子。

我是第一次,生疏得几乎手忙脚乱,杨沉一边抱怨“早知道是个处就不搞了真是麻烦”,一边给我做了足够漫长的前戏,所以我并没有很痛,只是很不适应,不适应到在床上很没面子的掉了眼泪。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像小时候一样,明明心里是平静的。只是那些眼泪存不住,一滴一滴的落到床单上。我们是后入式,我听到杨沉叹了口气,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摆成正面。我慌忙去遮眼睛,却被他握着手腕按了下去。

“没出息。”他啧了一声,搂住我的腰用力顶了一下,酥麻的快感从传遍我全身,“我技术就这么差?”

凶狠又温柔。那天晚上我和他做了三次,杨沉没有戴套,清理的时候我肚子就已经不舒服,但还是把作业拿出来准备在酒店做。杨沉就和看怪物一样看我,吐了口烟靠在床头:“我靠,你还有力气写作业?”

“我想考一个好点的学校,而且英语卷子老师明天就要讲了我还没做。”我忍着后面被开拓过度的不适感和隐约的腹痛,“我必须得做完——在这里耽误你的话,我回家做也行……”

“神经病吧你?干完就让人走,我看着就那么刻薄?”他走过来得意洋洋的在我脸上喷了口烟,我在烟雾中抬眼看他,不为所动,“还挺能憋气,怎么不呛?”

我别过头翻开卷子:“我会抽烟的,你呛不到我。”

“看不出来啊好学生。”他总喜欢只穿一条长裤露出锻炼良好的上身,懒洋洋的说,“来一根?”

“不了,你别打扰我,我做阅读理解呢。”我有点烦躁,做完爱之后思维很散漫,总是不能集中到题目上,“你先睡吧。”

杨沉没了声音,等我做完这题回头看的时候,他把床单扯下来,竟真的赌气似得窝在被子里睡了。我无奈的笑了笑,回过头继续做题。

后来我想就算和他聊一晚上不考虑学习又如何。就算我考得再好,去哪个学校的决定权也不在我手里。

但是我错过了那个晚上,只是沉默着在酒店灯光下一题一题的写下去。

第9章

我告诉杨沉,我只有周三和周六可以和他上床,因为周三有体育课,而周六没有晚自习。

他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天台上抽烟,我站在他身前很严肃的和他解释原因,他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在烟雾中忽然说:“你挡到我晒太阳了。”

我往旁边让了让,几乎是嫉妒的看着他懒洋洋的舒展身体,露出来的肌肉线条结实漂亮,像一只矫健的猎豹。他把那只烟慢悠悠抽完才说:“行啊,反正我也不是天天都空找你。”

于是我们约定好时间,到时候我就找理由请假或者偷溜出学校和杨沉汇合。然后他带我去酒店开房做爱,有时候我们也会换地方,情趣旅馆,废弃工厂,体育馆后面的休息室,甚至学校厕所的隔间,放上一块正在清理的提示板杨沉就敢脱我裤子。

我们在所有青春期少年春梦里隐秘而荒唐的地方做爱,缠绵疯狂的唇舌纠缠,深深接吻。

杨沉喜欢我给他口交,总是让我跪在地上,拽着我的头发用力的往下压。我没有经验他又不教,经常被顶得喉咙痛楚舌根发苦,在窒息的感觉里只能紧紧拽住他衬衫下摆,连带着好几天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喘不过气。大概是每次口完我都声音沙哑一整天不能说话,他终于有点可怜我,于是收敛很多,我也少受很多罪。但是有些特殊的时候他还是要求口交,比如他的生日,或者他非常愤怒想折磨我的时候。

有时候我想大概是他的性癖大概就是这样,无论是谁为他做blowjob都能兴致高昂,毕竟我被含着性器被顶得流着眼泪狼狈挣扎的样子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我们在班上还是很少交流,高三下半学期他来班上的次数多了些,偶尔甚至能在早自习看到他满脸无聊的翻着语文课本,偶尔读上两句,或者凑过来问我古文的意思。我把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给他看,他不耐烦的推开:“我要你解释给我听,字多看得我烦。”我只好一句句的翻译给他听,他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记没记住离骚的中心主旨。

可是比起床上充满欲望赤裸着的杨沉,我还是更喜欢那个晨光里百无聊赖读书的少年。那些偶尔的温情像一束光,照进我漆黑的人生。

没有美梦会长久。

我的腰还酸痛着,从浴室出来后只能慢吞吞的套上长裤。这么多年过去杨沉还是习惯靠在床头抽烟,他问我:“下次见面什么时候?”

今天的确做得过火,我总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青春年少的高中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有时候做爱到半途我还会走神,思考自己是不是要多去健身房因为总觉得腹部肌肉没那么紧实了——当然这些杨沉应该看不出来,我神游的时候还能做到尽职的嗯嗯啊啊。

我忽然觉得有些乏味:“不知道,再说吧。”

“许俊彦。”他叫住我,顿了顿之后问,“你怎么了?”

我回过头困惑的看他,我自觉表现得很正常:“什么怎么了?我挺好的。”

杨沉冷着脸和我对视。他本来长相就薄情冷峻,没有表情的时候气势逼人。我察觉到他有些生气,于是软着声音好言好语重复一遍:“我真的挺好的,最近还胖了两斤。”这话不该说出来,我立刻住了口,毕竟和炮友提到自己的体重增长是件十足扫兴的事。

“你和别人做过了。”他本来想说些什么,硬生生改了口说,“对不对?”

炮都出膛打完了,现在来懊悔这个?我有点好笑的解释:“是,不过我定期有体检,还是没什么毛病的,你要是不放心下回戴套吧,也省的我清理。”

杨沉没有说话,我自顾自的系上扣子准备走了,却听到他开口,发狠的一字一句说:“许俊彦,最近我准备认真谈恋爱,所以我觉得我们的关系……”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缓慢下判决的样子,不如干脆利落的一刀,于是体贴的替他说下去:“就这么结束?我懂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好聚好散,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他很不高兴的瞪着我,好像气我抢了他的话,我对他笑:“祝你找到合适的人,要是你乐意还可以给我送份请帖,我会随礼的。那就拜拜了。”

我不等他再说什么,拎起包就推门出去。他没有追上来,这是意料之中,如果追上来才会令我奇怪。十月份的阳光还很好,我从酒店出门的时候晃了一下我的眼睛,让干涩很久的眼眶泛起些微的酸涩。这时候大概是值得心里酸楚地哭一哭,毕竟我们做了五年的床伴,没有感情也因为肉体交缠而滋生出了爱的错觉。但是我没有哭,毕竟说白了只是和炮友的一拍两散,何况还是早就预料到的结局,这还不足以让我为之触动。

失去了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没什么好难过。

我叫了出租车,坐在车里的时候阳光依旧从车窗照射进来。伸手挡住阳光的时候忽然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为什么东西而哭过了,哪怕是想挤点眼泪出来也做不到。因为哭不出来,所以我只好笑出声。

我,许俊彦,在二十二岁时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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