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家里对他确实有点过分,但等他成了许家的女婿,都可以加倍补偿回去。但他气性很大,因为那些事,一口咬定绝对不会娶。”
“……可妍死了心,坚持要告他,让他付出代价。”
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释然?荒谬?松了口气?
像肩上千斤重担骤然消失,我一时无法适应。
一切不是我想象中的残忍暴力,不是我以为的肮脏情节。
他们是相爱过的,哪怕那段感情短暂,哪怕之后撕破了脸变成仇人。
但这足够了。
许家人知道事情真相,却仍然说我是强奸犯的孩子,大概因为他们厌恶我父亲,厌恶他作为老师引诱了还是学生的妈妈,厌恶他的不识抬举。
“谢谢您。”我轻声说,“我知道了。”
“小彦,你不要怪你妈妈,如果没有变故,她原本会很爱你。”
“我不怪她。”
我可以羞愧,可以痛苦,可以因为被叫了那么多年野种而自轻自贱,也绝对不能怪妈妈。
即使我的诞生是因为等她不想要我时月份太大无法流产,即使她恨我的父亲从而恨我,即使她后来从未给过我半点温情。
可最初她留下我,是因为……我也曾作为她眼里爱情的结晶。
我甚至要因此流泪。
“你父亲不是故意要那样做,当年发生了很多事,他做出的选择,你要理解。”
我揉了揉额头:“我可能需要点时间消化下。”
她理解的点了点头,保养良好的脸上带着长辈的关切与和煦:“都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长辈之间怎么样和你无关。”
“……嗯。”
我提着李智雨给我挑选的礼盒,想问的话最终没有说出口。
“小彦,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摇了摇头,从她沉静的笑容上移开视线,“……谢谢。”
最初的激动过后,内心的疑惑渐渐浮上水面。
为什么谈话过程中一直斟酌着用词,仿佛生怕伤害到我?
三姨很少在主宅待,和我的接触也不多。我在许家这么多年,她从未多施舍半分慈爱,今时今日突然转变态度,实在令我无法不多想。
我想知道关于父亲的事,她恰好出面告诉了我。一切都如此顺利,我既不用被杨沉手里的档案束缚,也不需要对许家保留最后一点牵挂。
整个过程太过完美,完美得几乎有点熟悉。我不想多疑,但不得不多疑。
因为突如其来的好运发生在许俊彦身上,只有一个可能。
宋澄。
我在楼梯口等着,见到从书房出来的三人便说:“我让阿姨做了点宵夜,你们吃吗?”
许育衷似乎心情不错,对我扯出一个笑。自从侯广岳的事后,尽管他眼底轻蔑意味更甚,但起码态度和缓不少:“行啊,正好我有点饿了。”
连一向和我不对头的许育衷都赏脸,许育城和安德烈自然同意。
我们坐在餐桌旁聊天,聊的都是些日常,绝口不提制药公司的事。
许家的基因在外貌上无可挑剔。放眼望去,安德烈艳丽,许育城温雅,连许育衷看起来都是一表人才的青年才俊。当然主要因为他最近忙着拉拢许氏董事会的其他成员,没时间去花天酒地,眉宇间轻浮凶狠的神色才收敛不少。
尽管知道彼此各自心怀鬼胎,表面看起来仍然是一派和平、兄友弟恭的场面。
佣人给每个人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上次咱们兄弟几个聚在一起还是过年。”许育衷拿起筷子,感叹似的说,“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许育城温声说:“大哥什么时候想聚和我说一声,我把小彦和安德烈叫回来。”
“可惜了,公司太忙,接下来我恐怕没时间。”许育衷哂笑一下,“你空闲多,权当多替我关心。”
许育城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维持着笑容:“当然,我应该的。”
“对了育城,房子找好了么?我手里还有几套离公司近的,给你住也没关系。”
“没事,爷爷之前给我留心过住处。”
许育城要搬出主宅,还是爷爷特意安排的,这是在搞什么?我抬眼看他们俩,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也不好插话询问,只能安静听着。
余光瞥到安德烈咬住一只白白胖胖的饺子,热气熏得他眼神湿润,嘴唇呈现出娇嫩的红色。
“哥哥,挺好吃的。”他忽然夹了一只送到我嘴边,一本正经的说,“最后一个,给你。”
对面一来一往打机锋的两人安静下来,许育城含笑看我:“安德烈还是和小彦最亲。”
“多大的人了,腻腻歪歪。”许育衷挑眉,“安德烈,你就一个哥?怎么不给我?”
安德烈毫不客气:“吃完了,你又不止一个弟弟,让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