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现在开口的宝宝。”育儿嫂说,“前三个月,除了吃就是睡,什么也不知道。”
我问:“大名起了么?”
孙宁说:“定了,叫孙正谊,小名等你给起一个。”
听见这话,我随口道:“我哪儿会起小名,想来想去无非是壮壮、明明一类,全都不怎么样,这事儿你可别指望我。”
说完,我抱着孩子颠了颠,逗他玩:“宝宝的脸肉鼓鼓,和包子一样,来笑一个?”
“干脆叫包子好了,他生下来就白嫩,脸也圆,的确很像。”
她拍板决定得爽快,我却傻了眼:“到时候你儿子在外有所成就,回家被你叫做包子,岂不是他一辈子黑历史?”
孙宁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在老家时听人讲过,俗名好养活,再说这名字多可爱!”
我看向正在怀里吐口水的的孙正谊——也是刚出炉的孙包子小朋友,无奈道:“幸亏刚刚没说豆浆油条,不然你妈非得给你改叫点心铺不可。”
孙宁生完孩子,不像怀孕时那样小心翼翼,闻言瞪了我一眼:“别在那贫嘴,你抱了大半天,胳膊酸不酸?把孩子给闵嫂,他快睡着了。”
“这才多久,再让我抱一小时都没问题。”
反驳的话刚出口,我低头看见孩子有些昏昏欲睡,连忙将他递过去。等育儿嫂进了儿童房照顾宝宝,我回头问她:“你真准备……自己养?”
她顿了顿,慢慢吐了口气:“我也不想让他生活在单亲家庭,但你们家情况太复杂,强行追求父母双全,把他放在那个勾心斗角的环境里,难道一定更好吗?”
“不提嫁过去有多难,光是未婚先育,就不知道要受多少人白眼。而且许育衷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他对我不坏,但对这个便宜儿子,恐怕不会太上心。我有自己的事业,养活宝宝不成问题,既然如此,何必去找不痛快?”
我亦觉得许家并非安身之所,但更担心几年之后,孙宁会后悔眼下的决定。
“俊彦,我知道你诚心为我考虑,怕我一个人辛苦,才反复劝我慎重。”她对我笑了笑,“可我真的、真的想好了。我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什么大人物,只希望他健健康康长大,堂堂正正做人。”
我半晌无言,尔后摇了摇头,轻声说:“怪我想得太狭隘。”
正谊,寓意是维护公正,辩正事物本来的意义。孙宁为孩子取这个名字,已无声表明了她的决心。
“别这么说。”她握住我的手,“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幸运。”
小霍扶着方向盘,回头问我:“许老板,您想去哪?”
在离开京城之际,宋城为保证我们走得悄无声息,已将一干人等遣散。现在的新司机是我亲自挑的人选,年纪不大,嘴巴却很紧,不会乱说。
当初许育城托我管理拍卖公司时,他叔叔便替我开车,做事十分踏实。我对这人有些印象,心里也想找知根知底的老员工,便问了他一声愿不愿意过来。
结果他叔叔腰伤复发,早几年回了老家休息。原只是问一句,没想得隔了两天,他打电话过来,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推荐了自己的侄子,说这孩子为人老实本分,请我给个机会,让他试试。
我对此无可无不可,大不了见一面,不满意打发他去铭德开车。
说起铭德,宋城离开京城时有意低调行事,没有激起什么水花,旁人都以为他去休假了。也正因此,他被带走调查的事无外人知晓。加上我这个挂名总裁的翘班是常事,所以铭德上下至今还一派平静,倒也省心。
但留在手里到底是个麻烦,我不想再横生是非,有意将它让给许育城。话里话外暗示了几次,他一直没有给我明确回复。
没办法,许育城对许氏继承人的执念多年未消,不知何时能意识到自己开创新天地才是正确之举。
许家已无药可救,希望他快点想通。
没几日,小霍便从老家来我这报了到。闲谈几句,我了解到他平常只对开车感兴趣,早早考了驾照,跟长辈跑过几年货运,驾驶技术还不错。一听叔叔提到以前的老板招司机,磨了很久终于求来这个机会。
我笑道:“这份工作可能很枯燥,你熬得住吗?”
小霍实话实说:“再怎么样也比开货车有意思。”
我问:“抽烟吗?”
他点头:“会抽一点。”又说:“许老板,我没烟瘾,也不喝酒。”
我微微一笑:“会抽就行,免得别人觉得你不好接近。酒,还是不要沾,免得影响判断力,容易出事故。你叔叔教过你具体怎么做了么?”
他说:“我是来当司机的,司机只负责开车,走对路,送对地方,其余一概不知道。”
年轻,稳重,话不多,在我面前态度坦诚,是个成算在心的小伙子。
我颔首道:“先试用一段时间,工资我单独开,去找胡助理拿车钥匙吧。”
这才定下了小霍。
见我陷入回忆久久不语,他又问了一句:“老板,待会儿去哪?”
我回过神,想了想报了一个地址,拨通尹文君的电话:“今晚有没有空?”
“没空也得挤出空,恭迎咱们许小少爷。”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刚睡醒,“蘑菇弟弟,失联这么久终于有了消息,不得来我这喝两杯,庆祝庆祝自己重获自由?”
我向后一仰:“想请你吃顿饭,喝两杯也可以,但怕打扰你做生意。”
他笑了一声,说:“我又不是坐台公主,晚上有什么生意要亲自出面?”顿了一秒,意味深长道:“哦——如果你要点我干那种事,我可提前告诉你一声,本人出场费很贵,按分钟算价钱。”
我配合道:“行,你带着计时器来,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东拉西扯聊了半天,我告诉尹文君地点,自己先上楼点好菜等着。
他来得比我预料中快许多,头发从金色恢复了黑色,但依然是一副我看不习惯的潮流打扮,枉费了那张清俊秀美的脸。
“今天难得这么殷勤,鸿门宴?”他笑眯眯地坐下,“是不是吃到一半会有忍者跳出来把我的头砍了献给你这位主公?”
我无语地斜了他一眼:“很可惜,没有。到得这么快,是哪位小情人的家恰好在附近?”
“猜错了。”尹文君晃了晃食指,“中午陪老婆回娘家吃饭来着。我那岳父真能喝,一斤白酒下肚半点事没有,要不是我及时装醉,差点被他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