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想多谈,他贴心地换了话题。我们俩聊了许久,直到吴颜芮推着孙正谊小朋友过来:“爸爸,包子弟弟睡着了。”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半,难怪她也困得直打哈欠。
“该回房间休息了,明天带你去潜水好不好?”
我摸了摸她的头,得到一个欣喜的笑容。吴冕向我颔首示意,带着吴颜芮上楼了。
孙宁和安德烈还在开会,我的思绪又飘到吴冕之前提到的事情上,一时懒得动弹。伸手把孙正谊抱在怀里摇了摇,他记得我的气息,挪腾两下,找了个舒服姿势继续睡。
这两年来,安德烈和我的关系几乎是突飞猛进。
一方面因为他是半个病人,需要我多加照顾:尽管他的病情尚算稳定,医生也说继续保持这样平静的生活,复发风险会被降到最低。
后遗症——还是有的。安德烈容易陷入低气压,离开我片刻就会患得患失,甚至于情绪失控,所以我们几乎整日都呆在一起。
好在我们既是兄弟,亦是合伙人,同时出现在各个场合并不会过分招眼。
不过这种情况已好转不少,起码目前他可以接受一两天见不到我,只靠视频通话联系。偶尔也会短暂与我分开,发展些自己的爱好,行为举止逐步向正常人靠拢。
如今再看他,已分辨不出半点曾疯过的痕迹。
另一方面,也因为安德烈的行为确实可圈可点。
为了我的事业,他不惜与父亲对峙,强行开辟出一条合作之路。我的很多想法,如果没有他在背后全力支持,说不定连面世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孤身奋斗之际,才能意识到一个无条件帮助你的人有多重要。被这样近乎狂热、全身心地爱着,如何能不动容?
我低头看向呼呼大睡的孙正谊小朋友。
其实我也并非讨厌孩子,只是过去行动受制于人,自己尚且不得自由,何必拖累下一代。
今时不同往日,我有能力有底气承担养育一个新生命的职责,安德烈又是真心喜欢。和小孩玩耍的时候,他的神情总是格外放松,平常对吴颜芮和孙正谊也特别上心。
或许……该把领养提上日程了。
手机震动了下,安德烈发消息说会议结束,问我在哪儿。我一手哄着孙正谊,另一只手答复他:马上回来。
安德烈开了两个小时会,洗完澡后倒在床上嚷嚷,一会儿脖子疼,一会儿头晕。
我明知他在装病,却不免想起他昔日疯傻的模样,顿时心软:“真的痛么?那你躺好,我给你揉揉。”
安德烈立刻趴平,脊背处的肌肉线条流畅,只是纹身消除后的疤痕密布在白皙皮肤上,不论看了多少次,落在我眼里依旧触目惊心。
我给他按揉了半天,他像只小狗一样舒服得哼哼唧唧,嘴里还在挑刺:“哥哥手劲太小了,多使点力气嘛。”
我气得捏他的脸:“小兔崽子,尽想着享受,怎么没见你哪天帮我按摩?”
“那我来——”
“别,给我老实躺下。”我没好气道,“把身体交到你手上准没好事,我还不了解你?”
心里一旦有了念头,思维便会不自觉绕着它打转。我和安德烈随口商量下一次拍卖的事宜,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提到了领养。
他眼睛一亮:“哥哥愿意养小孩?”
我犹豫了几秒:“谈不上愿不愿意,这种大事,如果想要,得早早做好准备工作才行。”
安德烈趴回枕头上,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后他翻身坐起,对我说:“算啦,哥哥,小孩子很麻烦,照顾起来也辛苦。”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你不是一直喜欢孩子么?整天眼馋别人家的,又和芮芮玩得那么开心。”
他却摇头,认真道:“可是你不想。而且比起小孩,我更喜欢哥哥。”
我眼眶一酸,忍不住长长叹息。安德烈抱住我,蹭了蹭我的脸颊,轻声说:“哥哥,我有你就够了。”
第250章
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仍然是那张脸,五官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组合起来无非一句看得过去,尚算顺眼。
泯然众人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怎么见老。
三十岁与二十岁的我,长相上看不出太大区别。但因为渐渐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气质沉稳了些,举手投足间也更显成熟。
不记得有多久没这么认真地打量过自己了——时过境迁,眼下我年近而立,早已不会像十几岁时那样在意容貌。
生得好看固然能令人眼前一亮,却不会让对方在谈判时主动退让。人们并不在乎合作伙伴是谁,更看重他能带来多少利益。
我勾起唇角,略微下垂的眼睛弯了弯,做出个常用的标准笑容。笑容足够热情亲切,然而眼神十分温和,温和得与陆长柏如出一辙。
我想,血脉确实是斩不断的。即使他不在我身旁,我们也会越来越像。
搁在一旁的手机嗡嗡振动,是安德烈发来的消息:“哥哥,我在大厅等你。”
我回了个ok的表情,对镜稍微调整了一下衬衫领口。
今天是吴颜芮的生日,知道她酷爱迪士尼公主的故事,我特意在宴会厅为她举办了场童话主题的换装晚会。又考虑到只有几个大人在场未免冷清,干脆邀请了酒店里所有带孩子的家庭参与——全程费用由我包揽。
举办一场合格派对绝非轻易,所幸这些工作无需我操心,自有请来的专业团队完成,我要做的只是在账单上签字而已。
走出电梯,进入大厅的长廊已经装饰结束,处处玫瑰绽放,如梦如幻。宴会厅门口摆着一架南瓜马车,与童话电影里的那辆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从哪儿搬来的。
我原本以为只有小朋友会对换装感兴趣,没想到家长们竟也热火朝天地参与其中,选择的角色令人跌破眼镜,甚至有一对夫妇扮演了美女与野兽中的茶煲太太与烛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