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的裤脚已经被人剪开,他红肿的小腿惨不忍睹,伤痕累累,其中最深的伤口已经见骨,伤口腐烂化脓……
这要是普通的小姑娘看了,怕是已经花容失色,不忍直视。
然而,楚千尘却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云展小腿上的伤口。
顾玦、云展、莫沉等人都注视着楚千尘的神色变化。
见她微微蹙眉,云展心一沉:小神医一向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恐怕……
楚千尘又给秦曜探了脉,触手滚烫。
她只探了三息,就收了手,抬眼看向了顾玦,道:“他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现在腐烂化脓,热毒正盛……要救他,就必须截肢。”
说这句话时,楚千尘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上一世,当秦曜两年后再现身时,已经失去了双腿,他的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想来就是因为这一劫。
话落之后,屋子里的气氛一冷。
中年军医震惊地张大眼。
小神医的意思是,只要给秦世子截肢,她就能保他的命?!
秦世子伤得太重了,要是在他刚受伤那会儿,军医自认截肢后,有七八成把握可以保命;可是他现在伤口恶化,高烧不止,身体虚弱,以他此刻的情况,根本就熬不过截肢这一关!
医道广博,各有专攻。
他是军医,看别的病不行,但是在治疗外伤上,他自认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如他。
军医欲言又止,转头看向了顾玦。
顾玦薄唇紧抿,沉默了一下,凝望着楚千尘,问道:“真不能保?”
他的神情理智冷静,这句话并非是质疑,而是询问。
楚千尘最是了解顾玦了。
顾玦在北地征战多年,他见过的人间炼狱,经过的生死考验,远比她要多得多。
他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人,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因为他一人的决定会影响他麾下数十万北地军将士以及无数北地百姓的性命。
不像今上,动不动就迁怒责难旁人。
榻边那摇曳的烛火映在楚千尘的瞳孔中,潋滟着璀璨的流光。
保肯定是很难保的,但是王爷都这么问了,自己不能让他失望!
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医书、古籍、行医笔记……
很快,她抬眸望着顾玦,凤眸更亮,道:“可以试试。”
如果是截肢,楚千尘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下秦曜的命。
如果是保腿,“试试”这两个字自是意味着一定的风险了,而且,动作必须快。
也不等顾玦回答,楚千尘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又道:“王爷,我需要三样东西。”
“第一样,一匣子蛆虫,要是不超过半分长的幼虫。”
“第二样,十年以上的陈芥菜卤汁。”
“第三样,发了绿毛的糨糊……裁缝铺子里可能会有,必须是只带绿毛的,最好多寻些,我还要筛选一下。”
她要的三样东西委实古怪,简直是闻所未闻,要不是相信她的医术,云展简直快要把下巴都给惊掉了。
那中年军医动了动眉梢,对于第三样倒是略有所知,捋着山羊胡道:“我曾听说一些地方的裁缝会把长有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伤的手指上,帮助伤口愈合……”
但是对于楚千尘说的前两样,军医就是一头雾水了。
蛆虫和陈年芥菜卤汁能用来治疗外伤吗?!
这位小神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顾玦一个字都没有多问,直接对着云展做了个手势,“去吧。”
云展二话不说地快步离开。
这三样东西说难不难找,尤其是第一样再好找不过了,至于后两样,他们怕是要到京郊找上一些人家,才能寻到。
楚千尘让那军医给她打下手,先给秦曜的几个大穴扎了针,然后道:“我先行针替他稳住了心脉。他还在发高烧,你们用烈酒给他擦拭身体降降温。”
“我再给他开一张方子,先固本培元。”
楚千尘开了方子后,中年军医就下去抓药了。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空旷了不少。
楚千尘看着顾玦,往两人之间的如意小方几指了指。
她一个字没说,顾玦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伸出了左手腕,往方几上一搁。
楚千尘就给顾玦也探了脉,确认他有在乖乖吃药,满意地笑了。
旁边在给秦曜擦身的小厮瞟到这一幕,心头有种莫名的感觉:自家王爷在这位小神医跟前未免……未免也太听话了点。
这个念头只是刚浮现,就被小厮给掐灭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大逆不道:想什么呢,小神医只是在给王爷探脉而已。
顾玦突然对楚千尘道:“你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