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梧桐树影映在皇帝的脸上,让他的神情看着高深莫测。
“神医!”云展快步走入堂屋中,郑重地对着作势欲走的楚千尘拱了拱手,“是她们失礼了,请神医莫要见怪。”
那些朝臣们也都在猜测楚千尘的身份,云展的话验证了他们的猜测,这下,他们都确信了:宸王果然病重!
在场的有二十来个勋贵朝臣,各有各的立场,神情各异,三三两两地交换起眼神来。
有的人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宸王若是真的病重,消息传到南昊人耳中,会不会蠢蠢欲动;有的人静观其变;至于那些个保皇派则是心下暗喜,思忖着宸王既然病重,就势必要交出兵权。
忠勇伯急忙上前,也进了堂屋,对着云展厉声喝斥道:“云展,你胡闹什么!!”
忠勇伯外强中干,心里其实慌得不得了:任傻子也能看出来皇帝现在摆明了是来找宸王的麻烦,想确认宸王是不是重病。云展如此乱来,这不是存心跟皇帝作对吗?!
万一皇帝迁怒到云家身上,他们云家可就被这逆子害死了!
若非皇帝和其他朝臣此刻就在外面的庭院里,忠勇伯早就一巴掌往云展脸上招呼上去了。
逆子,真是是逆子!
当初他娘把他生出来的时候,自己就该掐死他免得害了全家老小!
云展依旧没理会忠勇伯,好声好气地对楚千尘道:“劳烦神医了。”
楚千尘一脸不耐地抚了抚袖,道:“我在行针,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要是再吵,针行错一步,后果自负!”
她最后四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
倪公公扯了下嘴角,心道:这什么神医倒是心高气傲,和她当日在济世堂时一般模样,目中无人得很!
想起那日这神医对着皇帝和太子还大放阙词,倪公公心里就是复杂:除了宸王,大概也只有这个不知所谓的神医敢对皇帝甩脸子了。
倪公公悄悄地去看皇帝的脸色,以为皇帝再次见到这个神医会震怒。
不想,皇帝反而微微翘起了嘴角,似乎心情不错。
皇帝的确是心情甚好。
从这个神医方才的寥寥数语中,等于已经证实了一点,顾玦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顾玦简直是病糊涂了,病急乱求医,还真把他的命寄托在这么个沽名钓誉、目下无尘的小丫头身上!!
可笑,真真可笑!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皇帝懒得计较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皇帝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堂屋的屋檐下,“忧心仲仲”地插嘴问道:“宸王不是风寒吗,莫非病得很重?”
楚千尘恍若未闻般转了身,对着云展丢下一句:“云展,我需要安静,别在这里吵吵嚷嚷的。”
最后一个字还未落下,她就抚袖走了,丢下这屋里屋外的数十人面面相觑。
那道通往次间的门帘打起又落下,门帘轻轻地来回摇晃着。
皇帝后方的那些朝臣们包括忠勇伯全都惊呆了,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皇帝望着那道门帘,心情变得更好了,精明眼眸中掠过一道利芒。
云展也看了一眼门帘,微微蹙眉,眼神幽深,替楚千尘答道:“皇上,王爷只是风寒……”
“云展,住口!”忠勇伯再次对着云展怒斥道,额头冷汗涔涔,“不要胡言乱语!”
忠勇伯恶狠狠地瞪着云展,眼里充满了警告:宸王分明是重病,都到了这个地步,这逆子还在帮宸王遮掩,那么皇帝真要追究起来,这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可是杀头的大罪!
忠勇伯感觉背后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又放软了语调:“王爷是皇上的亲弟,皇上一片拳拳爱弟之心,御驾亲临王府那也是担心王爷的身体……”
“既然皇上担心王爷,那就请回吧,”云展恰如其分地抓住了忠勇伯的话尾,接口道,“神医正在给王爷治疗,必须全神贯注……”
说着,他再次看向了皇帝,与皇帝四目对视。
这逆子怎么说话的!忠勇伯又被云展气到,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皇帝心里也觉得云展不识抬举,不识时务,事到如今他还帮着顾玦对自己无礼,不过,他这番话也算是变相地承认了一点——
顾玦重病。
皇帝无论心里多想让顾玦死,但是那些个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幽幽叹了口气:“九皇弟都病成这样,你们怎么都不来报,怎么也该请几个太医过府才是。”
“传朕的口谕,去太医院传几个太医过来!”皇帝吩咐倪公公道,瞳孔明亮得出奇。
这时,门帘再次被打起,薛风演从次间走了出来。
他对着皇帝躬身抱拳,道:“多谢皇上的好意。末将等已经为王爷请了神医。”
皇帝又那道门帘瞧了一眼,只以为薛风演是奉顾玦之命出来的,嘲讽地勾了下唇角。
皇帝说要给顾玦传太医本来就是做一番态度给朝臣看了,薛风演的拒绝正和他的心意。
顾玦的几个手下还真是跟顾玦一样自以为是,非要请个江湖郎中给顾玦看病,也难怪怎么都治不好了。只可惜,这顾玦命里却还有一线生机。
自己非得断了他这生机不可!
不知何时,原本被云层挡住的太阳又冒出了头,金灿灿的阳光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