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皇帝满意地笑了。
他记得去年夏天顾元嘉患了好几次暑气,今夏他的身子一直很康健,应该说,自打五月他的惊风症痊愈后,这一个多月来,他就再没生过病。
亏得自己赏了这孩子九还丹吃,才把这孩子的身子给调养好了,九还丹果然是有固本培元的奇效。
皇帝对着倪公公使了个手势,吩咐道:“倪祥,你待会儿去取一颗九重丹送去东宫给皇长孙。”
皇帝赐丹,这是圣宠。顾南谨立即站起身来,谢了恩:“儿臣代皇长孙谢过父皇。”
顾南谨心里有些凝重,耳边不由响起了济世堂那位神医说的话:“丹药是有丹毒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随便用丹药?”
几个阁臣皆是默然。
皇帝宠信那个玄净道长,喜服丹药的事人尽皆知。
也曾有朝臣劝过皇帝,觉得丹药有害,古往今来,不知道都少皇帝折在了丹药上。
可是皇帝非但听不进去,反而雷霆震怒,觉得对方是看不得他好,一怒之下还撤了那个官员的职。
那之后,再也没人敢劝皇帝,也再没人敢质疑玄净道长一句不是。
“玄净道长真是道法高深!”皇帝捋着胡须赞道,笑容满面。
皇帝服食九重丹也有一月了,这九重丹的功效果然比之前的九还丹更好,让他的精力更胜从前,连鬓角的白发也变少了。
九重丹要七七四十九才能炼一炉,皇帝也是爱孙心切,才赏赐九重丹给顾元嘉,希望孙儿康健,免得再遇那等欺世盗名的庸医。
每每想到他被逼之下封了那个什么济世堂为国医馆,皇帝就觉得憋屈,笑容一收,眸光也变得阴晴不定。
那一日,要不是南昊大皇子乌诃迦楼突然出现……
这个乌诃迦楼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起万寿节那天乌诃迦楼连番挑衅自己的一幕幕,皇帝心里越发厌了那帮子南昊人。
他蓦地收起了折扇,再次转了话题:
“太子,南昊人打算什么时候走?”
万寿节后,一部分来京朝贺的周边小族已经陆陆续续地离京了,他们从异国带来了给皇帝的寿礼,离开时又带回去了大量来自皇帝的赏赐以及在大齐购买的货物,这半个月来,京城中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但是,南昊人住在驿馆里,像是住得很舒坦,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南谨抬头看向了皇帝,清晰地看出了皇帝眼眸中的嫌恶,心里叹息。
顾南谨简明扼要地答道:“父皇,乌诃迦楼说,等九皇叔大婚后,他再走。”
乌诃迦楼一行人四月抵达了京城,皇帝一直故意冷着他们。
济世堂的事后,顾南谨就主动接过了招待他们的责任,所以前几日当礼部那边来请示南昊使臣的事时,他干脆亲自去了一趟驿馆拜访乌诃迦楼,试探了他的口风。
皇帝面色微微一变,五月底时,乌诃迦楼就曾造访过宸王府,这一次,又非要等到顾玦大婚后才走……
上书房的空气也随之一冷。
几个皇子面面相看,全都敛息屏气。
皇帝紧紧地握着手里的折扇,握得咯咯作响,恼怒地说道:“这顾玦该不会是和南昊人有什么勾结吧?!”
他的声音冷得几乎要掉出冰渣子来,浑身上下释放出一股阴沉的气息。
皇帝不由地想起了顾玦十四岁那年曾经代表大齐出使南昊的事。
那一年,父皇想在一众皇子中挑一个人出使南昊,第一个优先考虑的人就是身为太子的他。
他当然不想去,南昊就是龙潭虎穴,万一南昊人突发奇想留下他作为质子呢?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他是堂堂大齐太子怎能亲身涉险!
当时的谋臣就建议不如让顾玦去,顾玦由继后所出,也是皇嫡子,身份自是高于其他皇子。
皇帝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要是顾玦真的被留在南昊为质,自己也可以消除一个心头大患。
他本来是安排了其他人开口向父皇提议的,没想到不等他们的人开口,顾玦就自清出使南昊。
父皇同意了,也同时,给了他一个失望的眼神。
最后,顾玦从南昊平安回国,父皇更是对他赞赏有加,那段时间,皇帝一直寝食难安,就怕自己的太子位不保。
幸而,之后没几个月,父皇就让顾玦去了北地……
想起多年前的往事,皇帝的神情更阴冷了。
“……”
“……”
“……”
上书房内,寂静无声。
顾南谨的眼角乱跳,不敢轻易接这话。
天下皆知宸王顾玦为大齐立下了不世功勋,除非证据确凿,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轻易质疑他叛国。
作为太子,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