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冰凉,声音微微带着颤音,连手都在细微地颤抖着。
“记得。”楚千尘点了点头。
刘氏说,十四年前,徐婆子亲眼看到楚令霄抱了一个襁褓进了姜姨娘的产房。
沈氏把楚千尘的手握得更紧了,眸子里似是燃着两簇火焰,熊熊燃烧着,神情更加激动了。
她按照方才楚千尘的指示调整着呼吸,缓缓而又坚定地说道:
“你,你不是姜敏姗生的,也不是外室的孩子,你是我生的!”
她是她的女儿!
这段日子,这句话一直藏在沈氏心中,直到现在她终于可以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她可以肯定,楚千尘才是她的女儿!
因为激动,沈氏的声音沙哑而哽咽,她的心脏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着。
砰砰砰!
她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似的。
“……”一旁的琥珀听得目瞪口呆,惊呆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楚千尘与她身旁的沈氏四目相接。
相比沈氏,她的神情与目光都十分平静,或者该说冷静。她的身上有着超越她年纪的睿智。
“母亲,”楚千尘问道,“当年那知客僧只是远远地看到吗?”
“是。”沈氏应道。
她以为楚千尘不信,把她拉到了榻边坐下,以目光描绘着她精致柔美的五官,痴痴地,缠绵地。
“你记不记得你从前身边伺候的管事嬷嬷俞嬷嬷和乳娘,他们都不见了?”沈氏又道。
楚千尘点点头。
沈氏道:“你的乳娘病死了,俞嬷嬷本来活得好好的,偏偏在上个月我让人开始调查她的时候,走在路上被一个花盆砸死了,死得蹊跷。
这两个人都是当年在豫州老家伺候过姜姨娘,跟在她身边多年,后来被赏给了楚千尘的。
沈氏一直盯着楚千尘的脸,目光灼灼。
她的手指虚软无力,却始终牢牢地抓着楚千尘的手。
这段时间来,这件事在沈氏心中挥之不去。
一开始,她只是怀疑楚千尘的身世有疑,怀疑姜姨娘不是楚千尘的生母,才开始调查这件事,当她发现俞嬷嬷突然被砸死的时候,就隐约意识到楚千尘的身世恐怕真的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以致有人要杀人灭口。
当她听说楚千尘是楚令霄抱给姜姨娘时,她心里的疑心上升到了最高点,心中开始浮现某个可怕的猜测:她的女儿会不会被调换了?!
从她心头浮现这个想法开始,这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病。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希望这件事是真还是假的,无论白天还是夜里,她都在想这件事,日日夜夜地煎熬着。
渐渐地,郁结于心。
其实,早在知客僧抵京前,沈氏就已经觉得这件事十之八九了,今日知客僧说的这番话不过是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测。
于是,那口憋在她心口许久的气才骤然爆发出来。
她才会怒极攻心,吐了血。
此时此刻,沈氏的心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形容。
她想把楚千尘拥在怀中,想跟她说很多很多,说她很抱歉,说她这些年是那么愚笨,说她以后会好好补偿她……
可是话到嘴边,她就觉得她想说的那些话是那么的无力,这孩子这十几年过得太苦太苦了。
沈氏的眼眶又红了,含着一层朦胧的泪光,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
穆国公夫人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心疼极了。
她想说什么,却被穆国公按住,示意她让女儿自己来。这毕竟是她们母女的事,有些事外人帮不上忙,有些话得由女儿自己来说,女儿的心结不能解开,外孙女也不见得可以释怀。
穆国公也觉得心里憋得难受,拉着老妻先到旁边坐下。
沈氏又深吸了几口气,才再次开了口,声音更沙哑了,问出一连串的问题:“尘姐儿,你记不记得姜姨娘这些年一直不肯让你接近我和沐哥儿?”
“记不记得姜姨娘总想让你住到郊外的庄子上去,远离侯府?”
“你还记不记得过去这些年,但凡你要出府或者府中大宴,姜姨娘就会身子不适,用各种理由把你留在她身边不让你见外客?”
“还有……”
沈氏深深地凝视着楚千尘的凤眸,艰声道:“姜姨娘她甚至不喜你接近逸哥儿,对不对?”
说话间,沈氏不由想起了楚千尘小的时候。
那时候,小小的女童梳着两个鬏鬏头,精致的面庞犹如白瓷娃娃一样,玉雪可爱,她性子乖巧,说话总是慢慢的,软软的,十分听话懂事。
她见这孩子乖巧,也想多亲近,而且楚千尘和楚千凰同龄,可以让她们一块儿玩、乙一块儿读书,结果那段时日姜敏姗一会儿生病,一会儿对着楚令霄哭诉,一副自己要和她抢孩子的样子。
再后来,楚千尘看到自己就躲,她就知道是姜姨娘让她不要亲近自己。
她一向不喜强人所难,也就对楚千尘冷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