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一跳,微微灼热的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掌心上。
她的手心比他的还要温暖,如五月的暖阳。
这股暖意似乎透过肌肤,一直传送到了他心口,蔓延到他的骨髓里。
他的嘴角泛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无声无息,犹如夜晚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水波。
“好。”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像夜风一样轻,眨眼就被风给吹散。
大概也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允诺些什么。
夜风更猛了一些,空气中的花香也变得更浓郁了,这一晚的下半夜静谧安然,再无波澜。
顾玦在药力的助益下,睡得很沉很安稳,等到他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
他的怀中暖呼呼地,楚千尘像头幼兽一样,蜷缩在他的怀里,睡颜安详。
京城发生的一些事,顾玦听苏慕白说了一部分,可想而知,他与苏慕白都不在,留她一人守着京城,她又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子,想必又为他、为宸王府费了不少心力。
她闭着眼的样子温婉恬静,表情也比平时更加乖巧、无害。
她垂下的眼睫毛又浓又密又翘,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了淡淡的灰影,眼尾微微向上倾斜,弧度漂亮极了。
顾玦的目光流连在她脸上,突然就伸出一根食指沿着她的眼尾徐徐划下,一直来到她唇畔。
本来他应该留在京城陪她过十四岁生辰的。
明年……等明年她及笄礼时,他一定不会错过。
他会让她有个最风光盛大的及笄礼!
……
顾玦蓦地怔了怔。
所以——
他已经默认他可以活到明年八月,他心里已经相信了她能救他。
顾玦的心情忽然间就变得很轻快,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对他的影响比他以为的还要深一点!
这种感觉也不错。
顾玦凝视了她的睡脸片刻,然后悄悄地起了身。
他本不想惊动她,想让她再多睡一会儿的,可他才坐起身,楚千尘也紧接着睁开了眼。
“王爷。”楚千尘抱着薄被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
她还睡够,看着迷迷糊糊的,不过此时屋子里天光大亮,她当然也意识到天早就亮了。
顾玦随口劝了一句:“你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行。”楚千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要跟你一起吃早膳。”
或者说,她是要监督他用早膳。
没办法,王爷实在是太不听话了!
楚千尘一边想着,一边起了身。
她原本想顺手服侍顾玦穿衣的,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她只是眨几下眼,醒个神,他已经把直裰穿上了。
好吧。王爷在军营里待了那么多年,比起穿衣的速度,她肯定不如他,再说了,女装比他的直裰可复杂多了……
楚千尘在穿衣的同时,胡思乱想着。
她刚醒,整个人还迷糊着,做很多事全凭直觉,等她坐在梳妆台前回过神来时,她才意识到,她的头发居然是顾玦梳的。
顾玦不会梳女子的发型,所以他给她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右鬓以红色丝绦编了根小辫子,一起扎进了马尾中,大红色的丝绦垂落下来,落在了肩头。
楚千尘抬手摸了摸右鬓,又捋了捋那大红色的丝绦,觉得新奇极了。
直到他们吃了早膳,从屋子里出来时,楚千尘还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手总是忍不住去摸自己的头发,心想:王爷的手真巧!
现在已经是巳初了,上午的阳光暖洋洋的,与夜晚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
这个庄子并不是先帝所赐,而是顾玦自己私下置办的,因此没有多少人知道,庄子里的人不多,全都是顾玦的亲信。
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乌诃迦楼所在的那间屋子。
乌诃迦楼的随从依旧守在屋里屋外,疲倦不堪,但是他们的神情明显没有昨夜那么紧绷了。
一路上,他们全都给顾玦与楚千尘行了礼,客气而又疏离。
“神医,请。”青衣少年清莱给楚千尘领路。
他一边走,一边细细说了乌诃迦楼服下第一次汤药后的症状:“鸡鸣时,大皇子呕吐过一次,吐了些淤血出来。”
“卯时过半,我喂殿下服下了第二剂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