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尘确实很会踢毽子,最简单的踢法就是她一个人踢上一个时辰,毽子也不会落地,她还会各种花式玩法,比如单飞燕、双飞燕、鸳鸯拐什么的。
只见她身轻如燕,姿态曼妙,一会儿踢,一会儿跳跃,一会儿转体,那缀有锦鸡尾羽的毽子在半空中上上下下地飞跃着,就仿如她身体的一部分似的。
顾玦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雪白的面颊沁出淡淡的红晕,笑靥明艳,眸光璀璨,嘴角漾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有种说不出的甜。
顾玦喜欢看她这个样子,这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活力四射。
楚千尘玩了一会儿毽子,就被顾玦叫了回去,然后乖乖地坐了下来。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双瞳剪水,清澈得倒映出他的脸庞。
“别动。”顾玦拿着一方帕子轻轻地擦去了楚千尘鬓角的细汗,帕子沿着面颊往下,轻轻地擦到了她的下颔。
那方帕子上沾有一股淡淡的沉香味,若隐若现,是她最熟悉的气味。
她忍不住就嗅了嗅,鼻翼翕动,双眸也微微地弯了起来,红唇微张。
这时,几片落叶随风飘了过来,打着转儿慢悠悠地落下。
其中一片枯黄的落叶恰好朝顾玦的鬓角落去,楚千尘下下意识地抬手去抓那片落叶。
顾玦:“?”
顾玦疑惑地微微侧首。
他这一动,她的手就恰好勾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幽深了几分。
当琥珀回来时,恰好看到两人古怪的姿势,总感觉有些无法直视。
楚千尘赶紧收回手,还记得把那片落在他肩头的落叶捏在了指间,转了转,意思是,她是为了这个。
她脸上莫名地有些发烫。
“王妃,奴婢把您做的毽子亲手给县主了。”琥珀目不斜视地禀着。
“七娘还好吗?”楚千尘问。
琥珀立刻答道:“县主看起来精神还好,就是不太活泼……她很喜欢那个毽子。”
琥珀说顾之颜“不太活泼”,那已经是十分委婉的说法了,顾之颜从头到尾就根本没说一个字,只是抓着毽子看。
楚千尘端起了茶盅,慢慢地喝了两口茶。
昨晚,琥珀去了一趟沈菀住的云想斋,回来就跟楚千尘禀了,说沈菀看着无碍,但是,她与靖郡王以及其他人的精神都不是太好,沈菀一片忧色。
当时楚千尘就意识到了,可能是顾之颜病了。
所以她刚刚才借着送毽子,让琥珀再去云想斋看看。
自从八月二十日,她随沈氏一起去郡王府探望过顾之颜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这个小表妹。那之后,她也曾想请沈氏把沈菀与顾之颜叫来国公府,但是沈菀没有来。
当时,楚千尘就已经意识到了,沈菀是故意避开自己。
楚千尘又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她联想到靖郡王府的尴尬处境,就明白了沈菀的不得已。
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有很多的不得已,各种牵挂,各种顾忌,谁也不能说自己一辈子能肆意地只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后来,楚千尘从沈氏那里知道顾之颜的身体已经好转,也就没有再过问了。
顿了一下后,琥珀又补了一句:“虽然郡王妃没说,但奴婢瞅着县主确实生过病,但应该已经好了。”
“没事就好。”楚千尘随口道,眸光清冷,神态平静。
她自认是一个性情凉薄的人。
也不对。
也许前世十四岁以前的她是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吧?
想起那段距今已经十分遥远的时光,楚千尘的眼神微微恍惚了一下。
她已经快要忘了前世十四岁以前的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好像是很软弱,很卑微,很容易悲春伤秋……
自从前世被楚家驱逐后,她就已经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她了,等到王爷死后,她的心就冷了,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冷心冷情的人。
上一世,师父林邈就曾说过,她能成为一位神医,但成为不了一个好大夫。
她知道师父藏了半句话没说,她没有一颗“医者父母心”的仁心。
楚千尘并不在意师父怎么评价她,也不在意外人怎么想她,反正她是个很自私的人,当初她学医本来就是为了王爷,否则,她也根本不会去学医。
这么说来,所有被她救治过的人都该感激王爷才是,这些功德也该记在王爷的身上,是不是?
楚千尘一边想,一边就朝顾玦看了过去,目光灼灼,比那黎明冉冉升起的启明星还要璀璨,还要明亮。
然后,她就觉得眼前一暗。
她的双眼被人用手捂住了。
楚千尘:“……”
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