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也许可以求得一时的和平,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和平是有时限的,总有一天会被打破,也许是现在,也许是几十年,甚至于百年之后。
两国的对立关系就注定双方打交道时都不会太坦率,谁都想维护己方的利益,所以,昊人不会把自己的疑惑和思虑直接质问皇帝,他们只会拐弯抹角地去试探皇帝,再加以主观的判断。
这是他们之间天然的隔阂。
而顾玦与乌诃迦楼这个机会所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顾玦修长的手指又拨了两下箜篌弦,他指下的弦声远比楚千尘更流畅,更清透。
楚千尘盯着顾玦漂亮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指抚动弦时,手背上隐有青筋浮现,他的指甲剪得干净整齐,左手的无名指第三节 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楚千尘有些心不在焉地接口道:“而且,皇上素来多疑……”
安达曼因为对皇帝有所怀疑,就会去试探皇帝,而皇帝的性格不但多疑而且自大。
再加上,这几年皇帝一直服用丹药,体内积累了丹毒,内火过于强盛,所以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以皇帝的性子,恐怕会把安达曼的试探当作是南昊人的挑衅,然后加以臆测。
在这种彼此提防的前提下,双方是绝对不可能面对面坐下来摊开讲的。
楚千尘笑眯眯地又接了一句:“他们注定了会相互猜忌。”
接下来,不但安达曼会坐实自己的判断,而皇帝也会有自己的结论,双方“误会”只会加深……
楚千尘眯着眼笑,回头朝她身后的顾玦看了一眼。王爷还真是狡猾!
顾玦与她对视,眼里同样含笑,“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楚千尘点了点头,眸底掠过一道了然的光芒。
对于顾玦如今在大齐的处境,楚千尘是最清楚不过了。
在大齐,顾玦只是亲王,虽有数十万北地军握在手里,还有朝中大半武将的支持,但是今上顾琅是名正言顺的天子,这片大齐江山就是属于顾琅的。
相比之下,顾玦天然就处于弱势。
乌诃迦楼在昊国的位置比顾玦还要尴尬,伪帝乌诃度罗已经登基,乌诃迦楼这个先帝留下的大皇子也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乌诃迦楼手上虽然有先帝的人脉,但是乌诃度罗却已经得到了南昊大部分藩王的支持,现阶段的实力明显强于乌诃迦楼。
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让顾琅与乌诃度罗形成联盟,否则局势只会雪上加霜。
所以,顾玦与乌诃迦楼想要逆流而上,就必须主动出击。
耳边响起一阵清透柔美的弦乐声,优美,空灵,婉转。
楚千尘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可顾玦只弹了一段就停了下来。
楚千尘眨了眨眼,全然没注意到惊风不知何时已经退下了。
顾玦含笑问道:“想学吗?”
这三个字让楚千尘知道了,顾玦不仅会弹箜篌,而且弹得还相当不错。
楚千尘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顾玦。
她知道顾玦会的东西很多,不仅武艺好,读书也好,从前几个太傅都夸他的学识若是去科举,定能榜上三甲,其他的琴棋书画等等也是无一不通,没想到他连箜篌也会弹。
这是她前世都不知道的事。
“王爷,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楚千尘忍不住叹道,眸光中写满了崇拜与赞叹。
对于小丫头的夸奖,顾玦觉得十分受用,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心中一荡。
他又问了一遍:“想学吗?”
年少轻狂时,他看到什么都想学,有些东西玩个几个月也就乏了,再也没碰过,比如这箜篌,他至少有七八年没沾过了。
今天在西平镇看到这架箜篌时,他见楚千尘多看了两眼,心念一起,就把它买下了。
这一次,楚千尘忙不迭地点头:“要!”
她的眼眸因为期待变得明亮,跃跃欲试。
顾玦往后退了一些,让楚千尘坐在自己身前,把她圈再在自己怀中,一边讲解,一边手把手地教她。
箜篌与琴一样是弹拨乐器,楚千尘会弹琴,因此学起来远比没有一点底子的人要顺手得多。
学了一个时辰后,她就能弹出一段《春江花月夜》的旋律了,然后愉快地转身看向了顾玦,“我弹得好不好?”
她这一动,才意识到他们俩贴得很近,近得她能感受到她背后传来了他温暖的体温,他身上那种清雅干净的气息钻入她鼻端。
他的左手抚在琴柱上,像是圈着她的纤腰似的。
楚千尘喜欢这种亲昵的感觉,而又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一股热气往脸上涌。
明明是寒冬腊月,她却突然觉得有些热。
“好。”顾玦微微地笑,却见楚千尘好像受惊的小鹿似的,又转过身子坐了回去,眼睑微垂,唇角轻抿,瞧着既乖巧,又温顺,气质恬静,全然看不出她骨子里的那股子野劲。
原本在他怀中很放松的小姑娘似乎突然间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