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她的女儿不能像别家姑娘一样平平安安地长大?
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女儿遇上了这样的事?
为什么她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
……
然而,这些疑问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她能做的,就是重新武装起自己,努力地陪着她的七娘去面对这一切。
眼泪又不是药,哭泣又有什么用处?!
沈菀用帕子擦干了残余的泪水,稳定了一下情绪,坚定地说道:“我去。”
她让丫鬟稍微帮她整理了一下仪容,留了乳娘照顾顾之颜,自己带着容嬷嬷一起去了暖阁。
当沈菀抵达时,楚千凰已经在暖阁里了。
她背对着沈菀站在窗边的茶几前,茶几上放着一个插着几枝腊梅花的粉彩梅瓶。
她微微俯下身,似乎在赏梅,又似乎在闻梅香。
听到门帘打起又落下的声响,楚千凰缓缓地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姨母。”楚千凰对着沈菀优雅地福了福。
着一袭粉红夹袄搭配火红比甲的少女笑靥轻绽,娉婷而立,眼波顾盼间,自有一种名门贵女的优雅。
沈菀在炕上坐了下来,丫鬟赶紧给两人上了茶水。
沈菀面色如常地随口寒暄了一句:“凰姐儿,你怎么来了?”
“姨母,我听说您与姨父、七娘今天回京,就过来看看。”楚千凰落落大方地笑了笑,问道,“七娘最近可好?”
听楚千凰提及顾之颜,沈菀微微变了脸色,眉心蹙起。
楚千凰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沈菀的面庞,留意着她的神情变化,心里有数了:七娘病着。
她的眼睫颤了颤,身子微微前倾,关切地问道:“姨母,七娘她是不是病了?最近她怎么样?”
沈菀注视着几步外的楚千凰,她的样子与从前一般无二,但沈菀却确信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她是看着楚千凰长大的,曾经对这个外甥女视若亲女,可是如今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少女,却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似乎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她弄不明白楚千凰的意图,反反复复不知道想过多少遍,还是没有头绪。
无论心里是怎样的暗潮汹涌,表面上,沈菀依旧不露声色。
她干脆顺着楚千凰的话头说道:“七娘她又发烧了……”
说着,沈菀抬手揉了揉眉心,一副身心俱疲、焦虑万分的样子。
沈菀的这份焦虑是真的,但另一方面,她也想试探一下楚千凰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发现楚千凰似乎在符纸中动了什么手脚后,沈菀就很不安。
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楚千凰似乎在谋划着什么,但直到现在,楚千凰都没有透露出她真正的动机与意图。
越是这样,沈菀越是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就像是身处在一片布满荆棘的浓雾之中,又像是在走钢丝似的,随时都会万劫不复。
她不想每天都这么担惊受怕,她也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感觉,那么她必须主动出击。
沈菀垂下眸子,眸底掠过一道异芒,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求来的符纸刚用完了,我给七娘请了大夫,汤药也服了,可是七娘还是没退烧,烧得更厉害了。”
楚千凰闻言,心中大定。
一切如预期一样没有出什么岔子,对她来说,是好事。
只有她可以救顾之颜!
她端起茶盅,慢慢地喝了口茶,那种气定神闲在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就露了出来,容嬷嬷狠狠地皱眉,心里不仅是不舒服,还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凰姐儿,”沈菀直视着楚千凰的眼睛,用极慢的语速缓缓问道,“你给我的这些符纸到底是从哪里求来的?”
“无为观啊。”楚千凰又抿了口茶,一派泰然地说道。
窗外的风声更激烈了,形成一股如野兽咆哮般的声响,似乎要把树梢的枝叶给扭下来似的,寒风凛冽。
楚千凰抿唇一笑,浅笑盈盈。
沈菀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急速地扩散至四肢百骸。
她的一只手捏着帕子,手指在细微地发着颤,又道:“我让人亲自去无为观求过符纸,可求来的符纸却不管用,七娘的烧怎么也退不了。”
“为什么只有你拿来的符纸才有用?”
沈菀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速始终不疾不徐,但是当她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已经掩饰不住话中的尖锐。
两人之间的那层看不见的薄纱被她亲手撕开了一道口子。
楚千凰身姿笔挺端坐着,神情自若,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大概是我与无为观有缘吧。万事讲究缘法,皇后娘娘与无为观有缘,所以才治好了三公主。”
楚千凰说话时漫不经心,明显是随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