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双眸微张,心下狂喜:成了,事情成了!
她勉强按捺着内心的亢奋,但眼眸还是异常的明亮。
很快,单嬷嬷就走到了皇后身边,俯首在她耳边一阵耳语,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一瞬间,皇后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色彩精彩变化着,差点没失态地站起身来。
事情怎么会这样?!
明明她计划得那般周全,天时地利人和,面面俱到,只需要让礼亲王妃她们亲眼看到顾南昭与楚千尘单独在一起说话,就足够了。
她并不想闹出什么足以让皇室蒙羞的丑闻,她要的仅仅是让顾南昭与楚千尘的名声白玉有暇,让楚千尘在太后跟前有理说不清。
可静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怎么就会多了一个计划外的静乐呢?!
皇后一时心乱如麻,千头万绪最后化为一个问题,她的计划还要照旧吗?!
答案浮上了心头:必须照旧。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的机会正好,太后也已经被说动了,要是自己放弃这一次,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而且,距离楚千尘及笄的日子只会一天天地靠近,太后的心态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所以,就算是硬着头皮,她也要继续下去。
皇后在弹指间心中有了决定,于是又恢复了镇定。
她若无其事地对着诚郡王妃又道:“八弟妹,过几天,你把那孩子抱进宫来给本宫看看,太子的良娣也有喜了,正好沾沾喜气,看看能不能给皇长孙也添个弟弟。”
不远处,好几个女眷闻言,皆是神色古怪,尤其是兴王妃,口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兴王妃的目光忍不住就去瞟太子妃的脸色。太子又不是没嫡长子,皇后口口声声地说要让太子良娣去沾诚王府一个庶子的福气,这是对太子妃不满吗?!皇后说话简直莫名其妙!
殷太后挑了下眉梢,淡淡地问了一句:“太子良娣也有孕了?”
皇后见太后搭话,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是啊。这太子良娣也是个有福气的,出身书香门第,性情温婉,又好生养。”
“太子膝下就一个皇长孙,太子妃贤良淑德,主动提出要为太子充盈东宫,开枝散叶。”
皇后把太子妃与太子良娣都大肆夸奖了一番,多有溢美之词。
皇后夸得越多,就有越多的目光投向太子妃,打扮华贵的太子妃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容温婉。
随着哀泣缥缈的胡琴声,第三折 戏开场了。
戏台上多了一张床榻,扮演姐姐的戏子形容憔悴地躺在榻上,病怏怏的,唉声叹气说自己身体弱,没能给夫君留后云云。妹妹在榻边握着姐姐的手,哭得哀哀戚戚,安慰着姐姐,演得好一场姐妹情深,感天动地。
别人在看太子妃,而太子妃则在看戏台,那张端庄的脸上像是戴了一张名为笑容的面具似的,在窗外斑驳树影的投影下,一双眼眸空洞无神,阴晴不定。
“太子妃、太子良娣都是好的,皇后的确挑得不错。”殷太后语调平平地赞了一句,指节又开始随着乐声轻轻叩动,“听说皇后还给安乐挑了几个媵妾?”
“……”皇后脸色一僵,暗骂太后哪壶不该提哪壶。给三公主选陪嫁的滕妾,也不是皇后的主意,是皇帝无法拒绝昊国使臣。
皇后的心中如同翻江倒海般涌动了一番,既觉得不痛快,又辩驳不出什么来,只能掩饰地笑了笑。
她还记得自己的目的,想了想,就顺着太后的话说道:“据闻,昊国太子乌诃图那与太子年纪相仿,已经有一儿二女了。安乐年纪还小,若非两国联姻,关乎重大,儿媳也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的。”
“但两国联姻势在必行,安乐与乌诃太子的子嗣关乎两国,不能耽误了,再说了,给夫家开枝散叶是为人妻者的本份。”
皇后的言下之意是她之所以为三公主择两个滕妾,是想让滕妾尽快生下有大齐血脉的孩子。这是于国有关的大事。
皇后这番话说得简直是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简直快把齐、昊两国的将来系在安乐和媵妾们的肚子上了。
殷太后点了点头,垂眸陷入了沉思。
周围的一些女眷听得心有所动,觉得皇后真不愧为国母,深明大义。
“母后?”安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转头朝皇后望去,然而,有听没有懂。
反正她经常听不懂皇后的话,立即又把头转了回去,看着戏台上那对抱头痛哭的姐妹花。
这时,花厅的入口传来了一些动静,楚千尘与礼亲王妃等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
楚千尘还挎着那个装梅花的小篮子,礼亲王妃她们也取来了醴酒。
安乐欢快地对着楚千尘招手:“九皇婶,你可回来了,都唱了一折了,要不要我跟你说说前情?”
“不着急。”楚千尘微微一笑,从篮子里挑了一枝开得最好的红梅,“我先给你簪花吧。”
安乐脆声应了,连忙坐好,正襟危坐。
楚千尘亲自把红梅插在了安乐的钗冠上,接下来,礼亲王妃接过司者倒好的醴酒,说了一串祝辞,安乐在大宫女的提示下,接过了醴酒,把酒洒一半在地上,再饮了一口。
通常情况下,姑娘家只会象征性地把醴酒沾一沾嘴唇,而安乐却是实在地喝了一口,小脸一下子皱在了一起。
还是楚千尘伸指在自己的嘴唇上压了一下,做了个“嘘”的手势,安乐才乖乖闭嘴,没把酒水给吐出来。
及笄礼的最后一步仪式也结束了。
宫女们为今日在场的众人分分醴酒,也是让大家沾沾三公主的喜气。
楚千尘则回到了殷太后身边坐下,指着她带回来的花篮道:“母后,我给安乐簪好花了,这里还有些梅枝,晚些我给您拿去寿宁宫插瓶吧。”
殷太后恍若未闻,一语不发,手里的紫檀木佛珠串慢慢地捻动着。
沉思了好一会儿,殷太后突然说了一句:“这人选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