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楚令霄承认了是他所为,但楚千尘反而感觉有些不对。
现在听顾玦这么一提点,楚千尘这才明白了到底是哪里违和。
的确,这的确不是楚令霄有胆子做得出来的。他若是有这个杀伐果决的魄力,就不会这么多年在仕途上毫无精进了。
楚令霄这个人,爱权,又要脸面,总做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所以他不喜沈氏,因为别人会议论他高攀沈氏。
若是他真起了对楚令宇下手的念头,他肯定会担心别人怀疑到他身上,这辈子被人指着脊梁柱说他残害亲弟,事到临头,他也会反悔。
他敢做的,也就是偷偷调换两个女婴这种卑劣无耻又懦弱的事,因为他觉得没人会发现真相,两个不知事的女婴只能任他摆布她们的命运!
楚千尘的眼中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同时手上也没停歇,仔细地以白巾擦干他的手。
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手指真长。
“你说,会是谁干的?”楚千尘唇角的笑意更深,忍不住就拿自己的一只手去比他的手掌,娇嫩的掌心贴着粗糙的掌心。
顾玦哪里会知道,但见楚千尘兴致勃勃,就漫不经心地说道:“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吩咐江沅去前头找程林华,江沅领命而去,至于琥珀则乖觉地把水盆端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小夫妻俩。
顾玦手指一动,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拉她去窗边的藤椅坐下。
藤椅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坐,到现在,楚千尘还把顾玦当个瓷娃娃,不敢靠在他胸膛上,两人后腰靠着迎枕,并肩而坐,手臂贴着手臂。
楚千尘随意地把玩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娇声问道:“他的这个差事要多久才能出问题?”
“很急?”顾玦问。
面对顾玦,楚千尘从来不会藏着掖着,直接点头。
她实在忍不住了,这件事能早一天解决就早一天更好。楚家就跟吸饱了血还甩不掉的血蛭一样,让人恶心。
顾玦用一只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俯首凑在她耳边道:“以他的贪心和愚蠢,不出一个月。”
要摸透像楚令霄这样的人,其实不难。
难道穆国公看不透吗?
说到底,就是第一步错了,把女儿嫁给了楚令霄,就已经把自己置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只能指望着女婿没有那么坏……
问题是,人心就是可以这么肮脏。
无论是在血腥杀戮的战场上,还是在这看似繁华平和的京城,人心都是一样的复杂。
顾玦眸色幽深,在心里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声。
一个月她等得起!楚千尘满意地笑了俯首,在左掌心轻轻地吻了一下。
顾玦的左手微微地轻颤了一下。
然后,他也扯过她的手,同样地,在她娇嫩的左掌心轻轻地吻了一吻。
很轻,很柔。
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掌心,让她觉得痒痒的。
当顾玦抬头朝她看来时,又道:“这件事……云展已经跟逸哥儿说过了。”
楚千尘:“……”
楚千尘抓着顾玦手掌的手指下意识地微微使力,有点担心楚云逸。
也不用她说,顾玦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接着道:“他大醉了一场,还哭了,云展拉着他跟着玄甲军练了两天,昨天一回营帐就倒下了,现在还没醒。”
“这小子酒量不行,得练练,才不过半坛酒就把他给灌倒了,醉得连他自己干过什么、说过什么都忘了一大半。”
顾玦好笑地摇摇头,把楚千尘也逗笑了。
楚云逸这孩子傲娇好强,但从来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人,这次醉过又哭过后,应该也就没事了。
果然,有些事,还得男人和男人谈。
如果是由她去说,楚云逸这小子又得在她跟前逞强了,没准还想反过来安慰她,又搬出那套他是长子的言论。
这小子也不想想,他才屁点大,她与母亲才不用他来操心呢!
楚千尘轻轻地把头靠在顾玦的右肩上,赞道:“云展真会说话,我得谢谢他。”
云展缺什么呢?她在心里思忖着。
顾玦又摸了摸她的头,帮她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与她闲聊:“从前在云家时,云展也曾遭过算计。”
云展是庶子,年少时考上了国子监,在云家几个庶子中脱颖而出,得了忠勇伯的另眼相看,但也因此遭了嫡母和嫡兄们的忌惮。
在从军前,他差点就被嫡母算计去当了别人家的赘婿,还是个商户人家,也是因为这件事,云展才下决心放弃武举,直接从了军,去了北地。
只要他不在京城,云家人自然也就算计不了他了。
顾玦说了几件云展年少时的事,最后道:“所以,他如今几乎不回云家。”
而现在,云展背靠宸王府,说得难听点,就是他父亲忠勇伯也没资格随意摆布他的婚事,就是忠勇伯真看上了什么人选,那也得先来请示顾玦,看看顾玦是否有别的安排。
楚千尘不禁想到了那一天云展被云浩“不慎”割了脖子的事,到现在,云展的脖子上依旧留着当时的疤痕。他自己倒是豁达得很,对这疤痕也不遮着掩着,总是说合该他记住这次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