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毒入心脉,神仙难救。
她就会再次面临前世的绝望,眼睁睁地看着顾玦一点点地病弱,油尽灯枯……
而现在,还不晚。
在极度的恐惧后,沈千尘的心终于开始冷静了下来,心中是止不住的庆幸。
若是再等一年半载后,她才发现的话,那么……
她简直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沈千尘在顾玦的大腿上调整了一个姿势,侧过了身,她用双臂紧紧地揽住他劲瘦的腰身,先用脸蹭了蹭他,然后又把一侧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闭上眼,聆听他的心跳。
“喵呜?”
案头的黑猫没走,歪着圆脸看着眼前这两只又黏糊在一起的两脚兽,一脸的不解。
沈千尘没理猫,依旧闭着眼,喃喃自语道:“还好。”
沈千尘心中再次发出庆幸的叹息声,又想起了昨天在白云寺时与“楚千凰”那一番对话。
直到此刻,沈千尘才是想明白其中的因果,为什么“那个楚千凰”有自信她可以脱困,为什么她觉得乌诃迦楼可以成为她的依仗。
这种尸毒实在太隐匿了,如果沈千尘这次没有察觉顾玦身中尸毒,那么,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载,顾玦体内的尸毒就会药石无医。
一旦顾玦驾崩,这个大齐还有谁能坐稳江山呢?!
顾南谨身子太弱,顾南谨的几个皇弟们全都担不起天子之位,到时候,大齐群龙无首,必然又会像前世一样逐步走向衰败。
那么,中原的局势应该就会走向“那个楚千凰”所知道的那样,最后由乌诃迦楼挥兵北上,一统南北天下。
要是自己稍微大意一点,没有发现“楚千凰”身上的不对劲,接下来一切的发展就会像“楚千凰”所预料的那样。
只是想想,沈千尘就觉得心有余悸,仍是觉得后怕。
这件事也给沈千尘敲了一记警钟,她自诩有前世的经历,她自诩医术高明,可她终究是人,不是神,她的认知终究是有局限性的。
若是没有觉慧大师,没有“那个楚千凰”,她恐怕就会犯下这一世最大的错误,救不了她最想救的那个人。
顾玦用右掌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仿佛在抚摸着一只慵懒的猫儿,动作轻柔,节奏轻缓。
他垂眸看着她贴在他胸膛上的小脸,心口的柔情满满涨涨,满得溢了出来。
曾经,顾玦十五岁去北地从军中,也是抱着马革裹尸还的决心去的,他身为皇子,生而高贵,享受着世人享受不到的权利与富贵,那么随之而来,也要承担起属于他的责任。
所以,他毅然去了北地。
在北地的那几年,哪怕被暗伤折磨的那两年,他也可以一片坦荡地告诉世人,他并不怕死,他无愧于父君,无愧于军中同袍,无愧于天下。
但是,现在不同了。
才短短一年,他的天地因为她的到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的他怕死,也不愿意死。
他要是死了,留下这个小丫头该怎么办呢?!
他知道她很坚强,不会因为他死了,就脆弱得活不下去,但是她太倔了,她永远也忘不了他,也永远无法从他的死亡中走出来的。
他不想他的小姑娘活得心如死灰,她应该活得潇潇洒洒,活得恣意张扬。
于是,他问她:“能治吗?”
沈千尘猛然睁开了眼,很坚定地对着他点了下头:“能!!”
她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然能治。
顾玦绝对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离她而去的。
她会用她的双手把他死死地绑在她身边的。
沈千尘用一种小豹子看猎物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那么专注,那么贪婪。
顾玦见她又精神了,目光愈发柔和了,道:“那就治吧。”
“不哭了,乖。”
最后一个乖字被他说得柔情万千,荡气回肠。
她哭出来了吗?沈千尘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顾玦的胸膛被她哭湿了一片,这才意识到她的眼睫上沾着点点泪花,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种湿哒哒、黏糊糊的感觉。
她哭得脸上都是泪。
顾玦拿出一方霜白的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眼角与脸颊上的泪水。
沈千尘很少哭,她的泪水大概都留在了前世的楚家。
前世,自从她跟了顾玦后,她就有了人生的目标,她想像苏慕白、薛风演、莫沉他们一样成为顾玦的助力。
她再也没有时间软弱。
哪怕是前世顾玦死的时候,她也没哭,因为她不想他为她担心。
这一世,她第一次哭,是正月初三的黎明,顾玦因为麻沸散褪去苏醒过来时,她因为喜悦而哭了。
这一次是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