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的表情更复杂了。
他们之前以为新帝要查韦敬则一党是因为韦敬则的次子涉及舞弊案,却没想到新帝不查舞弊案,反而让锦衣卫剑走偏锋地查了韦敬则一党的其他罪状。
韦敬则是仁宗皇帝时的老臣了,当时任吏部左侍郎,后来先帝顾琅登基后,他得顾琅赏识,升为吏部尚书,也是内阁次辅,风光无限。
其他朝臣也都知道韦敬则仗着他是三朝元老,倚老卖老,是有些结党营私的,却没想到他竟然犯下了这么多触目惊心的罪状。
仅仅是韦敬则所犯的第二条罪状就是为官者的大忌,足以让他发配三千里了。
现在这么多的罪证摆在了众人眼前,无论锦衣卫是用什么方式查出来的,任何人都没法再说顾玦令锦衣卫无故拿人了。
金銮殿上更静了,鸦雀无声。
顾玦平静地又道:“此案也交由三司会审,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异议?!
众臣全都像是哑巴似的,他们哪敢有异议啊。
连刚才还正气凛然的左副都御史都默默地回到了队列中。
像韦敬则犯下的这些罪状,就是新帝下令把他直接拖下去斩首,别人也不敢为他求情,免得连自己也成了嫌疑人。
真正头疼的人是三司。
光是今天马上要开堂审理的舞弊案就够让人头疼了,接下来,韦敬则一党的案子也会是一桩震动朝堂、震动大齐的大案。
而且,涉案人数比舞弊案还多,也势必会牵连到不少人。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觉得这桩案子盘根错节,怕是忙上一个月也忙不完,接下来他们又要加班了。
既然殿上的百官都不说话,顾玦就姑且当作他们是认可自己的想法,轻拍了下扶手道:“裴霖晔,你把这些账册、书信都交由三司,由三司会审。今天锦衣卫就把帐册中所涉及的人员全部拿下,该查就查,就封就封。”
最后一句话听得几个原本就快吓破了胆的官员脚下越发虚软。
突然,其中一个矮胖的中年官员两眼一翻,往一侧倒了下去,头颅重重地磕在了金砖地面上。
很显然,他是被生生吓得晕厥了过去。
所有人皆是默然,都知道这位华大人的名字也在账册上,他现在也等于是个半死人了。
顾玦视若无睹地扫视了下方的群臣一番,丢下“退朝”两个字,就直接起身走人了。
下方传来群臣整齐划一的声音:“恭送皇上!”
顾玦信步从高高的宝座上走下,绕到了金色的雕花屏风后,一眼就看到前方一身紫色襦裙的沈千尘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对着他灿然一笑,一瞬间,仿佛满树桃花倏然绽放,娇艳欲滴。
“我来伺候你更衣。”小姑娘笑眯眯地说道,手里捧着一袭紫色的直裰,这是为顾玦准备的。
两人昨天就说好了,等今天早朝退朝后,就一起出宫去大理寺听审。
“好!”顾玦眸中的清冷不再,笑容温润,与刚才坐在龙椅上时判若两人。
骤然间,他从一个帝王变成了她的夫君。
第438章 番外29齐心
今天的京城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气氛中,紧张而又兴奋。
大街小巷中,不少百姓还在讨论昨天锦衣卫兴师动众地去几处官员的府邸去拿人的事,更多的人则是在议论今天即将在大理寺开堂审理的会试舞弊案。
这不,案子还没开审,已经有一些百姓以及身着直裰纶巾的文人学子自发地聚集在了大理寺的门口,人山人海。
此案关乎重大,关注的人也多,因此今天主审此案的人乃是大理寺卿周之秋。
大理寺的朱漆大门大敞着,十五个读书人有幸来到公堂外近距离听审,这些人分别来自天南地北,无论是年轻、相貌还是气质全都大相径庭,其中五人是七日前曾在京兆府听过初审的举子。
至于百姓们基本上被拦在了大门外,公堂与大门之间隔着一片偌大的庭院,因此从大门外只能看到公堂里的人,却听不清声音。
微服出游的顾玦与沈千尘手牵着手混在大门外的百姓中。
沈千尘从荷包里摸出了两颗桂花松仁糖,自己一颗,再往顾玦嘴里也喂一颗。
随着开堂的时间临近,周围人声鼎沸。
时辰一到,大理寺卿周之秋就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公堂上,朗声宣布开堂,举手投足间,自生威仪。
刑部左侍郎与左都御史分别坐在两边协助旁审。
周之秋正想敲响惊堂木,却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顾玦与沈千尘,手一滑,他手里的惊堂木差点没滑落。
刑部左侍郎与左都御史顺着周之秋的视线一看,也看到了帝后,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想法非常一致:圣驾到此听审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新帝实在太可怕了!
周之秋眼角抽了抽,立刻打起了精神,拍了下惊堂木,高声道:“带人犯!”
公堂两边的那些衙役们发出低沉的喝声,与此同时,一帮人被呼啦啦地带上了公堂,被衙役们推搡着跪在了地上。
这些人犯中,不仅有韦敬则的次子韦远知、卖题的老虞等人,还有二十来个男子也都被带上了公堂,形貌狼狈,神情惶恐。
韦远知作为此案的主犯,跪在了众人的最前方。
七天前,韦远知曾在京兆府的公堂上挨了三十大板,之后,他就被移交刑部天牢,这段日子,他既没看大夫,也没好好休养,受了不少苦。
此刻,韦远知看着比当日在京兆府公堂时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再不复从前的风流潇洒。
周围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韦远知的身上,充满了愤怒与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