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百两眼失神,甩开了风骊渊试图搀扶的手臂,忽的喃喃自语道:“他爷爷自诩传的是天师正道,一辈子浸心于道法秘术,难道也不过一个贪婪无忌、黑白不分的傻子么……三毒,三毒,好生厉害的毒|药,害得他爷爷好苦,好苦啊……”
直到这一刻,风骊渊才终于肯相信,眼前的“李他爹”就是李九百,自那白马寺中延伸出来的一切,包括他自己牵涉的种种,都成了不可说的笑话。
等他绕出了一道道山隘,赶上一队浩浩荡荡的重甲车马经过,中间簇拥着一架牛车,看得风骊渊有些不明所以。
气势汹汹的高头大马上,人人手执形制奇特的马槊,正是那日鲜卑兵的装备,风骊渊窝在马道边上的杂草丛中,渐渐有了思量。
“他们的战马肯定好过街市上的那些,何不抢上一匹,这一路快马加鞭,岂非容易得多?”
这念头刚刚冒出,风骊渊脚下便动了,突听剑脊一声铮鸣,已然截断了一人手中缰绳。
那人身前的同袍听而不闻,只当这是甲胄摩擦的铿锵之声,还未来及看清风骊渊如何出手,连人带马已经滚入了道边野草之中。
惊魂未定之下,那人被风骊渊远远甩落,等到前面的士兵有人反应过来,业已同风骊渊隔了数十丈,跟出来二人一前一后,竟然直接被飞来的马槊对穿,众人见此情形,一个个胆战心惊,埋下头只管赶路,不再追赶纠缠。
这一路鲜有停顿,三两日的工夫,风骊渊已达洛阳,途经之地残砖破瓦,匪盗横生,处处烧杀抢掠,落难的弱民结队成行,原来天下之大,竟无他们的一隅容身之地,那座偏僻难寻的无名山,却也如李九百所言,正是可遇不可求的世外清净地。
风骊渊骑着马,在洛阳城中奔走了一日,除了零散几个酒家茶肆还开张,所有的官衙商埠悉数关门,他识得的王敦府宅,门环落灰,匾额破败,显见早已搬走。无处落脚之时,不自觉走回到铜驼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