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离得远又在夜里,他半晌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得暂时收回目光。柳十七在桌边坐下,看闻笛弓身打水时单薄的脊背,忽道:“笛哥,那天的道长究竟是谁?”
闻笛偏头道:“不知道,但普通道士……若非武林中人,很少同时持拂尘与长剑。长剑用以驱邪作法,大部分都会用桃木剑而非铁剑。所以我猜,那位道长也许是紫阳观的高人。”
柳十七:“哎?”
闻笛弯起眼,道:“你爹与紫阳观关系匪浅,扬州擂台上,段无痴不也说了当年盛天涯从慕真人手中抢了图谱还打伤人。虽然此次‘盛会’并未有紫阳观的人陷身其中,石山道长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
柳十七隐约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所以……他们是故意指点我们来这里?”
“很难说吧。”闻笛道,他关上窗,“你说想回来找东西,究竟找什么?”
“我……”柳十七语塞,半晌才斟酌道,“我始终觉得自己有一部分缺失,在小蓬莱时便这么想,后来回望月岛一些时日,找师父也没法排遣心头的苦闷。那日道长说,实在丢失的故地,我以为,他的意思是长安。”
习惯了到处漂泊的少年,一旦安定下来反而会越发怀疑自己。
闻笛饶有兴致地在他面前坐下,道:“你觉得是哪部分?”
柳十七抬起头,眼中有迷惑和愧疚:“笛哥,你不认为我……师父说,我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不晓得是随性还是心里跟块石头似的,捂不热。”
闻笛一愣,随即笑出了声,丹凤眼深处溢出一丝光亮:“我不这么觉得。”
他抬起手时指尖恰好触碰到柳十七心口,垂眸浅笑:“这里是热的,我能感觉到。十七,你不知道自己在乎的事,却不能证明你就对所有的人或物漠然。知道吗?你小时候不爱哭,邻居都夸赞你乖得很,娘却说未必是好事。”
柳十七踌躇道:“是吗?”
闻笛:“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别人不问,你就不说。就算在乎、关心,不诉之于口怎么会有人知道呢?我想,伊师父是误解了,以为你无所谓那些事,故而不告诉你的。”
柳十七丧气,闷声道:“你就那么肯定?万一是我真的不在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