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鸣跟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刚才他家先生好像问了点什么,回忆起那是个关心则乱的问题后,沈鹿鸣终于慢悠悠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团东西,苏言笙在看着面前的少年将中间连着细金属链的几截棍子连上之后,表情终于是绷不住了。
少年的声音依旧是平常那般温温和和的,可中间仿佛又有些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小时候爷爷担心我受欺负,就同意了叫我去学些防身的东西,这东西是我想着万一遇上带管制刀具的,赤手空拳不好才带着的……”
苏言笙还就呵呵了,哪个正常人会闲着没事担忧别人带管制刀具袭击自个儿?只是沈鹿鸣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未必真的就全然是他自己的错,有人是天生多疑,可也并非每个被迫害妄想症都生来如此,况且不管沈鹿鸣是不是个与生俱来的小怪物,他有一个这样的家庭,也是事实。
说到底,还是无可厚非。
不过是个小孩儿,怕极了,才在羽翼未丰时候就想着要努力让自个儿不必担惊受怕。
苏言笙正想着宽慰两句再叮嘱沈鹿鸣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却见沈鹿鸣忽地抬头看定了他:“先生姓苏。”
苏言笙下意识一点头,才反应过来沈鹿鸣说的是哪个苏,还没决定解释不解释,便听小孩继续道:“您的琴声,您的学识,以及今天您展示出的身手——不管哪一方面,都像是名师教养。”
说着,沈鹿鸣又垂了眼睛,继续将话说完:“更逞论有一些应当是家族底蕴熏陶下来的东西,所有这些加起来,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家能负担起的教育,而您姓苏。”
其实姓苏也未必就是那个苏家了,毕竟偌大一座城,再加上苏言笙的父母并非在国内发展,所以一切也没个准数。苏言笙没有找借口的打算,却忽地想起了一个不能忽略的细节,他猛地抬头:“您先前说请假一个月,是说要回家准备帮爷爷过寿。”
“八十大寿,对吗?”
若不是至亲至重,又哪里轮得到他抛开其余一切专心准备?苏言笙叹了口气:“所以,沈少爷是想以隐瞒之名开除我么?”
这恶人先告状告得沈鹿鸣一懵,只见苏言笙又勾起了嘴角,眼里不再是惯常的温柔纵容:“不就是没把你没查到的说出来,怎么连先生都不肯叫了——怎么你都把我几乎查了个底儿掉,我还有自报家门的必要么。”
“况且,我可没用假名。”
再没有欺瞒,不曾被提及的真相直接搬倒了台面上,逼着双方直面现实。
按沈鹿鸣的性子,其实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由着他这会儿离开,接下来怕是得老死不相往来——况且这还是个不畏强权的。
也就只能他先表态。
他这儿戏是上来了,方才沈鹿鸣已经在不叫先生的同时将乖学生这一层皮撕掉,一连数个“您”闹得生疏又咄咄逼人,这会儿自然不打算重新披上。结果这人把头一垂,直接给委屈上了:“我还能称您为先生么。”
话里话外都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