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了两秒, 然后确认道:“真的要扔掉吗?您……”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看了眼宋容屿眼眸里的情绪,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您知道吗?一个月以前我就想告诉您,我觉得赵小姐送您紫藤不是无意, 而是因为紫藤的花语是……”
宋容屿神色没变,只是抬了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助理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制止与威胁,她轻吸了一口气, 乖乖的闭了嘴。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找人上来打扫。”
她听话地拉开门走了出去,宋容屿却紧紧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冷白的手腕上青筋暴起。
他抵抗不了内心的动摇,心里那阵令人呼吸困难的预感更强了,操控着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紫藤花语”四个字,然后敲下回车。
一行字浮现在宋容屿的面前。
紫藤:花语是沉迷的爱,象征陷入热恋。
宋容屿沉默了很久,他抿紧双唇,眼中的冷芒像是冻结的冰山。
“……赵新月。”
他的嗓音很哑,前所未有的哑,像是古老的留声机里发出的声音。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叫出赵新月的名字,也不知道心底那点儿突如其来的胀痛是哪里来的。
他一向自诩冷静强大,不受感情影响,却轻易地被一棵紫藤扎透了心口。
助理还没回来,宋容屿却已经回到紫藤前,捡起了那个盒子。他用沾满泥土的手指拍掉盒子上那点儿泥,然后掀开了盒盖。
亮晶晶的两枚戒指几乎晃花了宋容屿的眼睛。
戒指下还垫着一个白色的小信封,封口处贴了一颗小小的桃心。
宋容屿微弯着腰,呼吸不稳,他将戒指拿起来,看清了这是一对情侣对戒。撕掉信封上的桃心,从里面掉出一张薄薄的信纸来。
他把信纸掀开,上面是狂放的字迹,如同赵新月本人出现在他面前。
“宝贝儿,我们的关系我已经定义好啦。我决定为你收心,为你和宋景恒分手,为你做一个专一的女朋友。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许会很不成熟,请你多多指教。还有哦,为了不让你骄傲,我决定只把我的想法写在纸上,不告诉你。紫藤这种植物是不可能一直活在盆栽里的,等它长大了你一定会找人挖开泥土,将它移栽到花园里。到那个时候如果我们还在一起,你会看到我给你的戒指,你会知道——宝贝儿,我有多喜欢你。”
宋容屿像是挨了当头一棒,心脏里出现了一只手,向着两边狠狠拉扯他的心脏,要将他整个人都拉扯成破碎的两半。剧痛席卷而来,痛得他耳边出现了轰鸣,几乎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笃笃笃。”
门响了三下。
助理带着保洁阿姨走了进来,叫了他好几声,他仍然脸色苍白地僵立着,要靠扶着办公桌才能站得稳。
助理心里不安,她犹豫着要给阿姨指清紫藤的方向,刚要说话,却看见宋容屿动了。
他像是害怕自己惊破了一个肥皂泡一般,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宋景恒。”几秒后,他用轻而不带情绪的声音,很慢地问道,“那天你为什么会在赵新月家里?”
宋景恒似乎正在什么很热闹的地方,手机里不断传来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被旁的人缠住了:“啊?那天啊……那天我只不过是去洗个澡,顺便确认一下赵新月和我分手的事情而已。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晚了,我们已经……”
话音刚落,宋容屿挂掉了电话。
他用力地呼吸着,觉得眼眶越来越酸胀。
他曾经说赵新月没有心,但现在看来,失去了心,无法思考的恰恰是他自己。
对赵新月的动心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彻底变成一个没有大脑的疯子。他不听她解释,不思考她行为的合理性,只是因为自己的真心受了冷落而感觉委屈,这种委屈逐渐演变成了与她无意义的对弈。
殊不知,她的心他早已经得到过。
是他用孙小姐去气她,亲手将她推离了自己身边。
赵新月。
宋容屿在心里重新念出这个名字。
这一次却已经没有恨意了,只剩下满满的酸涩与渴望。
他想立刻见到她。
只对助理留下一句“救活这棵紫藤”,他连西装外套也来不及拿,就拉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想见你,赵新月。
阳光倾泻而下,公平地给予每个人温暖,却唯独温暖不了心里有霜的人。
心底那阵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宋容屿不知道赵新月在哪里,也知道打电话给宋景恒只会得到错误的信息。脑子里第一个浮现出的地点只有赵新月的家。
他轻车熟路将车停在赵家别墅外,刚要上前敲门,却看见门开了,赵家保姆李阿姨从门里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高级糖果和一些巧克力。
他蹙起眉头,尚来不及开口,李阿姨却已经将他认了出来。
“哎呀,宋小少爷怎么来了?”
李阿姨笑语晏晏,连脸上的皱纹里都带着笑意。
她从盘子里专挑高档的巧克力,抓起了一大把来。
“你是不是知道小姐要和你哥悄悄结婚了,专门来送祝福的呀?你来晚了,他们两个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姐刚才回来换了婚纱,已经去最近的天语教堂了,说是连父母都不告诉,要让陌生人见证他们的婚礼。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买了些喜糖,可以发给左邻右舍的……”
说完以后,李阿姨就要把巧克力塞进宋容屿怀里,但下一秒,她就看见他皱紧眉头看着她,双眸里的绝望与死寂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他像是濒临断气的病人,喉头剧烈滚动,最后却一个字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