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深夜,林羡余看着龙榻上那个病容消瘦的老男人,病痛折磨之下,他已形容枯槁。
林羡余叹了口气,将他枯槁的手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裕妃小声道:“太医开的药里有安神阵痛的成分,皇上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娴嫔妹妹,你连守了三个晚上,今儿就回去歇着吧,我和弘昼会好生照看着。”
林羡余幽幽道:“我没事,这个时候,我还是多陪陪皇上吧。”
她知道,雍正四爷也就这几日了。
她尽心伺候了这位三年多,也很快就要功德圆满了,这最后一程,她也该尽完最后一份心意。
自此之后,她也就不亏欠什么了。
裕妃叹了口气,心道,娴嫔这几年虽然专宠,但对皇上倒着实是有心了。
夜色寂静,养心殿外北风呼啸。
林羡余闲来无事,就坐在床头的绣墩上,绣着个荷包,绣纹是最常见的金龙凌云,等绣好了,便悬挂在皇帝龙榻上,里头填上安神宁心的香料,也能略略消减几分病痛。
翌日清晨,雍正皇帝悠悠转型,便看到自己帐子已经四角齐全,都悬挂了金龙凌云香囊。
是了,已经整整四个晚上,她也熬了四晚了,绣成了四个安睡香囊。
虽说白日里是熹贵妃母子侍疾,她回去之后应该能补个眠,但是苏培盛曾回过话,她每日都要抄写三个时辰的经文……
她原是最惫懒最贪睡的了。
雍正皇帝叹了口气,心里终究是动了恻隐。
“汗阿玛,您终于醒了!”宝亲王弘历眼圈红肿扑了过来,跪在了床头。
看着这个儿子,雍正皇帝皱了皱眉头,心下愠怒:这个孽障……
“娴嫔呢?”缠绵病榻多日的雍正皇帝声音低沉而沙哑,连说话都已经格外辛苦。
宝亲王弘历急忙道:“儿子今早来的时候,娴嫔娘娘已经不在了。”
这时候,熹贵妃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屈膝道:“听裕妃说,娴嫔妹妹回翊坤宫抄经了。”
熹贵妃小心翼翼道:“皇上,药熬好了。”
雍正看着那苦涩的药汁,皱着眉头,浑身都透着低气压,他冷冷吩咐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总管太监苏培盛:“叫娴嫔来,朕有些话要叮嘱她。”
都这个时候了,也该安排好身后事了。
“嗻!”
林羡余一大早的时候,的确推说要回去抄经,但也只是托词,毕竟熬了一宿,她也实在乏了,因此回到翊坤宫就睡下了。打算睡上两个时辰,然后再起来抄经。
倒不是她勤勉,而是这个时候,那些身子骨远远不如的他人,也都一个个白天黑夜能熬多久就熬多久,她总不能连点祈福经文都不抄写吧?
才睡了半个时辰,结果就被苏培盛这个狗太监给吵醒了!
泥煤球!
心里再不满,她也得赶紧爬起来,拾掇妥当,去见雍正这位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