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站直的赵思月头一歪,昏了过去。
纪婵已经想到这个局面了——若其母还能活着,赵思月不必在水灾之后,冒着障山那般巨大的风险往回赶。
赵宏远死因不明,需要验尸,赵太太去世,身下只余一儿一女,儿子才三岁。
只有赵思月能做赵家的主,答应纪婵验尸。
“姑娘,姑娘!”小丫抱住赵思月,满脸是泪,六神无主,明显慌了。
纪婵道:“让这位妈妈背她进去吧。”
“对对对。”扎着双手想帮忙的赵果如梦初醒,“周妈妈快背姑娘进去吧。”
司岂等人目送赵思月主仆进了后院。
小马唏嘘道:“赵姑娘太惨了,我这心里可真是难受得紧。”
刘铁生咬牙道:“杀人偿命,谁都逃不过去。”
老郑点点头,“正是。”
……
片刻后,一个三十多岁,蓄着短须的男人快步迎了出来,朝司岂纪婵各揖一礼,“司大人,纪大人,晚生陈征,在余大人座下差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司岂还礼,说道:“陈先生客气了,请前头带路吧。”
陈征见他痛快,不再废话,手一摆,“两位大人请。”
一行人从后宅穿到前面。
纪婵司岂给赵宏远夫妇上了香,拜了拜,这才去前衙。
巡抚余飞就在前衙坐镇。
司岂纪婵与之在书房见了面。
余飞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消瘦,长褂脸,大眼睛,眼角皱纹颇多,一头花白头发。
“二位大人请坐。”余飞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在首座上坐下了。
司岂道:“一路行来,外面灾民有数万之众,余大人辛苦了。”
余飞道:“辛苦不是问题,没粮下锅才是问题。司大人,障山的官道打通了吗?”
司岂道:“打通了,为祸百姓之人确与济州那几位有关,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了。”
“另外,随州同知刘维,派人刺杀赵大人的千金赵思月,被当场抓获。”
余飞熬得发红的眼里终于有了几分神采,“甚好,甚好,小安,你带上人马,好好招呼咱们的刘维刘大人。”
小安是余飞的秘书员,一拱手,领命出去了。
余飞把茶盏里的茶一饮而尽,“如果二位还能坚持,就先去看看赵大人?”
司岂放下茶盏,道:“好,下官听从余大人安排。”
赵宏远夫妇的尸体不在灵棚里,而是在后花园的地窖里。
一路上,陈征把案情仔细讲了一遍。
赵宏远死于澄江决堤的前两天,在江边巡视堤岸时,不慎滑入江中,溺水而亡。
通判李燕主持了调查。
仵作初步检验过,赵宏远头上有五处外伤,皆是滚下堤坝时磕碰所致,口唇和指尖发绀,手中握有泥沙、水草等物,打开胃袋,里面有大量的江水,的确溺水而亡。
而且,还有赵宏远的两名长随和一名师爷作证。
事实极为清楚。
但赵太太不认可。
她以为,赵宏远水性很好,即便落了水,也不会被淹死。
因而,她拒绝发送赵宏远,把尸体用冰块保存起来,悄悄派人去济州巡抚衙门状告刘维李燕。
一告其贪赃枉法,粮仓里的新粮换陈粮,库房税银与账目出入极大。
二告李燕、刘维沆瀣一气,谋害赵宏远,以掩盖贪污事实。
余飞得到消息后,一方面把掌握的事实密报泰清帝,一方面火速带人赶来随州。
由于仵作水平不高,对赵宏远之死无法提出发对意见。
这让刘维有了喘息机会,不但做了一份假账,还把贪赃枉法的罪过推到赵宏远身上。
随后,一直病弱的赵太太垮了,派人到清河接赵思月回来——她怕赵思月没经过事,受不了打击,且对自己的身体抱了一线希望,便没把真相告诉赵思月。
两天前,赵太太撒手人寰,给赵思月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子留下了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陈征口才极好,不到盏茶的功夫,就把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逻辑线极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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