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二右手背在身后,借着浅淡的月光狐疑地打量着老郑,“老张家?我们镇姓张的有好几个呢,你问哪个老张家?”
老郑睡觉时怕冷,肩膀上的花布包袱始终都背着,确实有些旅人的意思。
朱二似乎没有起疑。
老郑听罗清说过,朱二胆小,不敢说话,但这个朱二却一丝怯意都没有,便更加谨慎起来。
“在下姓黄,姑婆前几日去世,被人杀了,就是那个老张家。”
“哦。”朱二往前两步。
老郑往后退了两步。
朱二到了大门口,见左右无人,一侧嘴角突然上提,扯出一个残忍的笑意,说道:“你姑婆?张家婶子是本地人,没听说她老人家有亲戚在外地啊。”
老郑道:“我们家离开京城有年头了。”他从腰上摘下荷包,假装取铜板,“小兄弟,路上车坏了,银钱又不够,只好走过来了,这点铜板……”
“嗖……”一道风声在老郑耳边响起,他飞快地一矮身子,躲过柴刀,再起身时,另一刀也劈到了。
他身材比朱二高,动作不甚灵活,好不容易躲过第二刀,第三刀又来了。
“罗清!”他急急叫了一声。
“唰!”一根烧火棍从老郑斜侧方飞过来,直直地扎向朱二的脸。
朱二并非练家子,反应不及,被扎了个正着,动作变形,柴刀从老郑鼻尖上险险擦过。
两人对一人,立刻占了上风。
老郑这一声惊到了院子里的人,他二人刚刚把朱二绑起来,屋子里便走出来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
“什么人,啊?”老者走路缓慢,声音也颤巍巍的。
老郑道:“老人家,你认得此人吗?我过来的时候,他正拿着柴刀别你家的门栓?”
“啊?你说啥,我听不清楚!”老者声音极大,显然是耳朵聋了。
罗清凑近他的耳朵,说道:“这人要杀你。”
这回老者听清楚了,吓了一跳,随即看到朱二,又笑了,“原来是朱二啊,他杀我做什么,这小子人好着呐。”
老郑登时气了个倒仰。
朱二抬起头,说道:“方大爷,我……我只是来,看看你。”他目光单纯,说的跟真事似的。
大家伙儿的嗓门都很大,很快又惊醒了邻居。
隔壁院子出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你们是……”
老郑亮出大理寺腰牌,说道:“老伯,在下大理寺捕头,姓郑。”
那男人吓了一跳,“又死人了?”
罗清道:“如果我们没来,死的就是他了。”他指着七旬老者。
七旬老者一脸茫然,还再紧着求老郑放了朱二。
那男人眼里有了惊骇之色。
老郑道:“你去看看他家门上的门栓,新的刀痕,肯定清清楚楚。”
那男人拔腿就跑,到上房取下门栓放在地上,点了火折子,果然瞧见几条新鲜的刀痕。
那男人捧着门栓过来,问朱二,“真的是你?”
朱二哭了,“王九叔,老刘叔生病了。”
那男人喝道:“那你带刀作甚?”
朱二道:“不是有人杀人吗,呜呜……”他一个大男人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那男人将信将疑,对老郑说道:“捕头兄弟,朱二这小子胆小得很,心肠也好,刘叔家里没人了,朱二经常送吃食给他,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老郑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是不是搞错了,审一审就明白了。天亮后,你去通知朱大,让他来顺天府来一趟。”
“啊?”那男人有些犹豫,又瞧了瞧罗清。
罗清挺了挺胸脯,“我家大人是大理寺少卿司大人。”
那男人吓了一跳。
他身为京城人士,对首辅司老大人和少卿小司大人的名头如雷贯耳,当即不敢再拦,眼睁睁地看着老郑和罗清推搡着朱二走了。
三人走出胡同,往北城门的方向走了几步,老郑忽然掉了头
罗清奇道:“为啥往北走?”
老郑道:“城门还没开,如果纪大人的推测都对,只怕朱大不会这么容易让咱带走他,咱先躲一躲。”
“姜是老的辣。”罗清竖起大拇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布帕子,把朱二的嘴塞上了。
……
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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