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南城丁香胡同。
老董架了梯子,亲自去看西次间的房梁,惊讶道:“二位大人,果然有绳索摩擦的痕迹,而且是新鲜的。”
李成明朝纪婵拱了拱手,“纪大人英明。”
纪婵道:“上吊吊房梁,是人们的惯常思维,如果葛家人真把张姝吊到房梁上,张王氏说不定就相信他们了。”
捕快把葛继才等人从倒座里放了出来。
张王氏与其夫君也来了,大门外还围了不少张家的亲朋好友。
纪婵问道:“葛继才,我且问你,张姝死的那天,你有没有打过她?”
“啊?”葛继才眨眨三角眼,思忖片刻,拱手道,“大人,不是晚生打姝儿,而是晚生与她打起来了。”
纪婵道:“是吗?既然如此,你脱下衣裳给我瞧瞧,咱们验一下伤。”
“这……”葛继才好不容易有了血色的脸,又变白了。
老董上了前,“来吧,葛大才子。”
葛继才抓住双臂,忙忙说道:“不不不,大人说得对,晚生当时生气,确实打了她几下,但人真不是晚生杀的啊。”
张王氏顿时疯了,“所以,她脑袋上的伤是你打的是不是?”
葛继才抖了一下,“不不,不是,是姝儿自己撞上去的。”
纪婵的目光在葛秀才的祖父、父母、弟弟妹妹脸上一一扫过——祖父年迈,妹妹年幼,二者皆是一脸茫然;父母和弟弟脸色灰败,细看之下,身体都在打摆子。
纪婵心里有了底,继续问道:“不是你揪着她的头发往墙角上撞的吗?”
葛继才哆嗦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其母,拨浪鼓似的摇摇头,“没,没有的事,绝对没有!”
纪婵冷冷地笑着,“她的头皮都快被你撕下来了,怎么会没有呢?”
李成明道:“不说也不要紧,张姝头上有伤为证,还有西次间房梁上的新痕迹为证,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他提到房梁上的痕迹,葛继才懵了。
李成明道:“来人啊,全部押回去,一人赏一百大板,谁先招就先放过谁。”
一百大板打下去会死人的。
“娘。”葛继才猛地喊了一声。
葛继才的娘猛地站起来,扑向葛继才,劈手就是一巴掌,“喊什么喊,没听仵作说,那不干不净的死娘们儿是吊死的吗?她上吊跟咱家有什么相干!”
葛继才被打精神了,恢复了一些镇定,呐呐道:“对,她是上吊死的,跟我们葛家没关系。”
李成明是办案老手,立刻给老董使了个眼色。
“行吧。”老董提起葛继才的弟弟往外边走去,“你们不嫌麻烦,我也不怕麻烦,咱们到大堂上说去。”
那男孩也就十二三岁,吓得大哭,“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娘跟嫂子打架,不小心把人摔死了,我哥才把她吊上去了,我什么都没干,你们不能打我。”
纪婵不再客气,一脚踹在葛继才面门上,“她那时还没死呢,你个畜生!”
葛继才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哭,纪婵又把他拎了起来,“我刚才验过了,她仍是处子之身,不过是你细小无能罢了,废物!”
她面向张王氏,大声道:“你女儿是清白的。”
张家人和张王氏夫妇“嗷嗷”叫着冲上来,对着葛家人又打又骂,院子里一片混乱。
等老董老郑稳定了局面,葛继才和其母亲已经昏过去了。
第111章
多事之秋,指的大概就是八月初九这一天。
纪婵从葛家回到大理寺,一盏茶没喝完,莫公公就来了。
他手中拂尘一扫,笑眯眯地说道:“纪大人,皇上有旨,请随杂家进宫一趟。”
纪婵便吩咐小马回家读书陪秦蓉,她随莫公公进了宫。
纪婵以往都是跟司岂一同进宫,此番莫名其妙被召,她不但感到有些不自在,还莫名地有些紧张。
皇权无上,泰清帝要真想强行做点什么,她除了以死抗争之外,没什么好法子——她有儿子,不想死。
宫廷空旷,心情却没有变得更加空旷,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忐忑起来。
两人一路无言,听着彼此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进了乾清宫。
泰清帝正在乾清宫前面的空地上习武,与之对战的是石方。
纪婵大概猜到此行的目的了,悬在嗓子眼的心落到原处,还小小地鄙视自己一下——想太多了啊。
纪婵道:“微臣拜见皇上。”她一掀衣摆,就要跪下。
泰清帝单手做了个平身的动作,笑道:“朕知道你不爱跪,也不喜欢朕赐给你的承德郎。”
纪婵吓了一跳,“微臣不敢。”她作势再跪。
泰清帝托住她的手臂,道:“罢了,从今儿起,朕特许你免跪如何?”
这……
纪婵犹豫着,想要谢恩,又觉得当真接旨会不好的影响,又咽了回去,说道:“微臣惶恐?”